五
男欢女爱皆有因玉碎瓦全冷面颜
市委考察组离开大县已有一段时日了,一去音讯杳然,田隆生已作了多种思想准备。他记住了肖华提醒的有权不使过期作废的哲理,一举解决了他在管理干部中的遗留问题,让一批渴望者走上了副科级以上的领导岗位。然而,对这批干部的任用在大县也掀起了波浪,县委组织部接待纷纷来访者。也有书面和口头上访到田隆生这里的,令他有些应接不暇。尤其是那帮老干部们说得刺耳点,说是大县有始以来的干部大批发。毕竟田隆生在大县是个有当劲有市场的人物,这点子风浪难不倒他。倒是肖华觉得自己的枕头风吹灵验了,可心里还装着一个未了的事,继续吹着她的枕头风:“曾国超是个人物,全国有名了,在下面搞了多年的书记,小余却在县城,夫妻俩地分居。他们还是年轻人,你看你都50多岁了,每天都还要我陪着哄着睡。我们应该多理解人家年轻人的心情需要。”本来她的口里是有难闻的气味的,他也是。而每当他们相心相印,性致充分时,那口中的气味也变得甜润起来,好闻起来。尽管她吐出的气味好闻,而田隆生觉得她的话说得不在理,却狠地说:“他是个敏感人物,除非总理,总书记敢启用他。你就少操这份闲心吧!”余凤洁作为肖华的开心伴友,肖华帮不了这个忙,被田隆生一口拒绝。在余凤洁私下再提起此事时,她只好说:“我提供个机会,你自己去找找他看。因为他只听我在说。”余凤洁是个怕见大领导的,尤其是那一点笑意都没有的大领导。然而,为了丈夫的好,她只好应允了,只好耐心地等待着肖华给她提供的机会。当然,田隆生是不会在乎这些个跑官要官甚至买官,厚颜无耻的家伙的。他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可张冉村张瑞全的上访信,由办公室转给他,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视。他深知张瑞全是个不安分的人,为精减回家而耿耿于怀,还有他爹的自杀更是个影响稳定的大隐患。过去,他找过田隆生,因为有张道然立在前面,况且他们还是一个村的,遇事有张道然挡着。现在张道然不在了,张瑞全一定没有什么顾虑,会更肆意妄为的。他有了这样的推断,就觉得不能在自己的代职期间再发生象曾国超上访的具有轰动效应的事,那将不好收场的。这是大事大非的问题,马虎不得,怠惰不得。田隆生耐着性子仔细看完了张瑞全长达4页的上访信,知道了原委。然来是为承包渔池的事,竞有黑社会势力凌驾司法和党政之上的事,真岂有此理!他下决心要查清这件事。再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事情一定有蹊跷,仿佛琢磨便把注意点落到了儿子田佳的身上。他隐约地知道儿子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势力,但父子俩也从未交换过这方面的事。他便又想到了肖华,想借这个机缘让她去和儿子谈谈,也掌握田佳的真实底细,免得闹出象过去的事,令人措手不及。
傍晚时分,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绵绵的还不断线。田隆生陪省农业厅的吴厅长在县宾馆吃了晚饭,喝了杯干红,还又喝了杯煮沸的可乐,尽管有些兴致,但还没忘记张瑞全上访的事,这事绝不能让吴厅长撞上,要撞上就麻烦了。当领导的人就有这种事业上的控制力。他让小周送自己回县委机关,又让小周去自己的办公室桌上拿来上访信,然后伴他进家门。也许是酒兴的力量,他忘记了楼道口有张道然的阴影。肖华忙温情地递上干毛巾,让田隆生擦擦脸上的雨雾,头上雨珠,衣上的雨水。她见他擦得不周到,忙夺过来轻轻地给他抚摸。俩老口亲近得象年轻夫妻,小周忙回避着告辞离去。田隆生见没有外人,便说:“肖婆,你别忙乎了,我让你看封信。”肖华接过上访信,上有县信访办的转呈批字。便调侃地说:“你不是不让我插手你公务,这信我不看。”田隆生笑了下,也逗趣地说:“老肖,肖婆。你先看看,有何感想。我又没有让你插手。”肖华的好奇心使她不再说什么,便坐到红木椅上,仔细览阅,感觉这字迹刚劲,语句流畅,还入情入理,不禁便进入了角色。田隆生看她这般投入的神情,便放心地去书房批阅文件。过去,他是从不将文件材料带回家的,以免走失信息,无形地给工作造成影响;现在代职,工作忙多了,扯皮的事让人不能分身,躲在办公室批阅文件也不成。肖华毕竟有一定的文化素养,不仅一口气看完了信,而且还记下了信上所反映的问题,便起身不以为然地还给田隆生,还观点鲜明地说:“怎么鬼比道士还恶了!”田隆生放下笔转向肖华,仰慕地说:“这件事,你才有办法去处理。”肖华直着眼,疑惑地说:“我行,你相信我?一个老太婆子。连老公都陪不了睡的老婆子。”田隆生肯定地说:“对,就是你这个老太婆子。”他见她迷糊地望着,接着补充说:“我又不是让你去闯威虎山。我只要你去给儿子透透讯,他一定会知道此事的。让那鱼老板退了包。养鱼是农民的事,他只管做他的生意,当他的大老板。再说洲上的渔池没有湖乡的条件好。他们何必去洲上受罪呢。”肖华没有回绝,但也没有掌握,她只知道几十年了听他的没错,也少得自己操些瞎心,便拿了信就要去找儿子。田隆生忙阻止说:“信就不给他看了。也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的,不然,他会仗我的势,狐假虎威的。”他们的儿子田佳是省公安学校毕业的,现任大县公安局副局长。他俩似乎都相信儿子有这个能耐摆平这件事。
随着“砰”地一声,屋内被关得寂静起来,仿佛没有一个人似的。田隆生坐在书桌前,在认真地审阅着以县委和县政府名义,将要下发的新一轮的企业改革通知。所谓新一轮的改革,就是要动真格的,要重点实行“两改一转”。即:“企业改变性质,职工改变身份,转换经营机制。彻底实行民营化。他觉得尽管外地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经验,上面也秘密文件要求,然而在县领导班子没有定位前,是不宜进行这样彻底的改革的。这哪是改革,简直是一场革命嘛!忽地,门铃丁当地响起,田隆生放下手头的事,起身去开门,心里在嘀咕,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老婆子自己有钥匙也不自己开门。然而,当他打开一道木门又一道防盗门,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位笑滋滋而又婷婷玉立的少妇。她甜润脆声喊:“田书记。”田隆生端视着她,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但见她清湛的目光中没有歹意,便和蔼地问:“你?”她有些羞涩红晕起来,还是甜润地说:“我是小余,肖奶奶在家吧?”田隆生已经悟到了是她,陪肖华消磨时光的她。便说:“哦,是小余。进屋坐。”余凤洁被允许进门,进门时又随手关上门,并朗声地喊:“肖奶奶,肖奶奶。”田隆生还是和蔼地说:“她就回来的。”接着说:“我们家老肖多亏有你陪着,她的精神抖擞多了。”田隆生再没有多的话就去了书房。余凤洁一人呆在客厅,刚放松的情绪一下又紧缩起来,坐立不安地想,这肖奶奶是怎么筹谋的呢。时间比割肉还难熬,好一会儿才响起开门声,余凤洁如遇救命之神,忙起身去迎接,在屋内帮着开门,可又不知道这防盗门锁的舌栓怎么拉开的,反而帮了倒忙,最后还是肖华的钥匙在屋外打开了门。她欣喜地喊:“肖奶奶!”肖华也爽朗地喊:“小余。”俩人真象久别重逢的母女般亲昵。她们关上门后,肖华神秘兮兮的悄声问:“说了没有?”余凤洁做着诡秘的眼神摇了下头。肖华又大声着说:“快坐,小余。”又去倒了杯茶递给余凤洁,并说:“你织毛衣的手艺真巧,县委机关的人都说我这件毛衣穿着得体,简直是大户人家的贵夫人了。”余凤洁打量着自己手织的嫩绿的细绒开胸毛衣外套,谦套地说:“看您说的,我都成专家了。”那只是我的一点孝心。“肖华故意说着便来到书房,做着脸像说:“田佳不在家,英子和她妈妈在家。我让他们明天来家吃饭,我再和田佳说。”田隆生使了个眼色,让她小声点。肖华又接着说:“人家小余是专门来看你的。”田隆生望了下她没有作声。她是深知老田的禀性的,没有回绝就是应允,便出书屋来,用嘴挑着,有意让小余去书房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