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宜跟子邈早已经迷了路,才进了一重朗阔的院落,已有几个衣着打扮分外不同的女眷林林立立地站在一处,有几个年少小姐模样的,也有三名雍容的贵妇,身边各自陪着两名丫鬟。
两下相见,桓素舸矮身行礼:“二婶娘,容嫂子,苑嫂子。你们怎么竟在外头等,实在折煞我了。”
那细眉杏眼的贵妇早扶住了桓素舸的手,带笑说道:“快起来,老祖宗跟嫂子想你想的很,屡次催人出来探听到了没有,索性我跟你两位嫂子出来看着,你这些姊妹们也都是急性子等不及,就也跟着出来凑热闹。”
旁边两位奶奶也道:“总算盼了来,不然老太太要派人去郦家催了呢。”
桓素舸一笑,目光转动,打量旁边的几位姑娘,大家也纷纷上前行礼,都规矩地称呼:“姐姐。”
寒暄这阵儿,桓素舸的二婶娘毛夫人跟两位少奶奶早把锦宜和子邈看了个明白,桓素舸略跟姊妹们点头,便侧身道:“锦宜,子邈,过来拜见夫人,容大奶奶,苑二奶奶。”
有桓素舸这老马识途,锦宜跟子邈便成了伶俐的提线木偶,立刻上前行礼,规规矩矩地按照桓素舸给出的称呼叫人。
桓家的女眷几乎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也纷纷地夸赞锦宜“生得好”,子邈“有出息”等,略几句,毛夫人请众人入内,说老太太跟几位夫人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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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知道高门大户的人多,规矩多,但这种阵仗仍是让锦宜叹为观止,她就像是突然坠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自己置身其中,显得这样突兀,格格不入。
众星捧月般簇着桓素舸入内,拜见桓府的老夫人,桓素舸的母亲莫夫人,家中其他几位夫人以及姊妹们等。
就算是提线木偶,锦宜都生出一种疲累,看桓素舸,却见她脸上的笑从进门开始丝毫未曾褪色,就像是一面完美无瑕的面具,游刃有余地同每个人寒暄对话。
桓老夫人招手让她坐在身旁,先看看孙女儿瘦了没有,并且下了结论:“可怜见儿的,脸上的肉略少了些。”
疼惜的仿佛孙女才从缺吃少穿的未开化之地返回。
莫夫人笑道:“我看着倒还好,老太太总是偏疼她的。”
桓素舸又叫锦宜过来见过,老夫人握着桓素舸的手,觑眯眼睛看不真切,便叫锦宜靠前些。锦宜往前一步,老夫人瞧了会儿,笑道:“倒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莫夫人就问锦宜:“多大了?”
锦宜道:“过年十五了。”
老夫人突然悄悄地对桓素舸道:“这孩子许了人家没有?”
桓素舸浅笑:“您问的正着了,我最近正替她琢磨呢。”
老夫人点头道:“这孩子看着是个乖巧的,给她找个好人家。”
“有您老人家的吩咐,我必然加倍斟酌,”桓素舸便转头对锦宜道:“可投了老太太的眼缘了,老太太喜欢你呢。”
锦宜想不到一见面居然讨论起这个话题,心里本能地有些怕桓素舸把林家说出来,但隐隐地又盼着她能说出来,听了这句,便把头低垂了。
莫夫人笑道:“这孩子羞了,咱们快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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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坐片刻,桓素舸的二婶娘毛夫人起身,请锦宜跟子邈出外“走走”,锦宜知道桓素舸跟家里人见面,必有些体己的话要说,便起身随行。
桓府老太爷早就告老,近年来虔心修佛,不理家事。老太爷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
大爷桓琳在早先镇边一战中阵亡,膝下两个儿子,唯一的女儿就是桓素舸。
也正是在莫氏生桓素舸的那年,桓琳死在了边塞,英年早逝,尸首还是桓玹亲自护送回来的。
今日迎接桓素舸的容少奶奶跟苑少奶奶,便是她的两个兄长所娶的妻室。
二爷桓璟袭了老太爷的爵,贵为“平海侯”,却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儿,妻毛氏,一个女儿已经出嫁,还有一个小儿子年方十岁。
三爷就是桓玹,就像是整个桓府的眼珠子一样的人物。
如今桓府内宅之事都是毛氏在打理,大房的两位少奶奶勉强算作左膀右臂。
毛氏请了锦宜跟子邈出外,见子邈有些无聊似的,就叫丫头领着他出去玩耍。毛夫人略陪锦宜坐了片刻,外头便有人找她,锦宜忙起身请她去忙,毛氏笑了几声让她自在,又命去请少奶奶来陪,就先去了。
毛氏去后,锦宜左顾右盼,身边没那么多人簇拥着,觉着自在多了,她松了口气,却仍觉着胸口憋闷,又担心子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就想出去看看。
才要打起帘子,突然听到外头窃窃低语,依稀有什么“丢脸”之类的字眼,锦宜心一跳,忙止步。
门外却是两个丫头,正在闲话,一个道:“不知大小姐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放着尚书、将军那些体面人家的公子不选,偏选这样一户寒酸的人家。”
“早听说这人只是个员外郎,而且年纪还很大了,有儿女的,我还跟人家辩说大小姐是个最明白的,绝不会糊涂到这地步呢,今日见了才自打嘴巴。”
“那几个姊妹们,哪个不背地里笑话?老夫人先前都气病了,听说三爷也不高兴。”
“快别提三爷,还不都是三爷纵着的缘故?不然老夫人这一关就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