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规的话,赵琐却是眉毛微挑,淡淡地道:“明年的举人试倒也罢了,进士试却是国朝无数精英汇集,这萧家二郎在汴梁虽然有些名声,但放眼天下,也不见得就能有多出挑了。”
“这倒是!”罗素抚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一把胡子,笑着道:“这萧崇文平时的诗词歌赋以及文章,臣倒也是看了一些,虽然着实不错,但真要说进士试就是稳拿那倒也真不见得。”
“国朝天下,人才济济,这萧家二郎名头偌大,却也须防着捧得高了,到时候跌是惨。”赵琐道。
陈规一边冷眼看着,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萧崇文的才华如何并不重要,关键的是他是萧家的人,而萧禹一向是主战派,与荆王赵哲的关系极其密切,眼下官家忌着荆王了,萧家自然也就成了提防的对象。
陈规决意帮萧崇文一把。
今日官家与罗素的谈话传了出去,只怕萧崇文明年的进士试就要泡汤了。朝中善于看脸色的人多得是呢!官家明显就是对萧家不满意了,到时候寻个由头把萧崇文的进士给弄没了,简直不要太简单。
而这一耽搁可就是三年呢!
帮萧崇文一把,也就是帮了荆王一把,几句话便能换得荆王和萧禹的这点情面,还是值得的。
“官家,介山!”陈规笑道:“汴梁参试的举子,一向为国朝之冠,而其质量,也是数一数二的,萧崇文能在汴梁力压诸多士人,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可见其才华是名不虚传的。正常情况之下萧崇文必然会在进士试中占得一席之地,除非他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否则京中其他士子必然会诧异的啊!”
陈规这是话中有话。
国朝进士试,每科取三百出头,这三百出头中了彩的家伙的试卷,可是要张榜公布的。官家真要作憋,昧了萧崇文,到时候卷子一公布,只怕就要天下大哗了。
陈规这是在提醒官家与罗素,国朝取士这样的大事之上,可是万万不能弄什么幺蛾子的。今日你能昧了萧崇文,焉知他日不会昧了其他人?
大宋朝的士人骂起皇帝来,那也是毫不惧怕的。
听出了陈规的言外之意,赵琐脸色微变,罗素却是笑道:“只要他的才华当真能力压诸多才华冠绝之人,便是将状元点给他又有何妨呢?国朝取士,向来公平公正。”
陈规笑道:“如果论起做事的手腕,这萧崇文倒也真是够状元之才,但如果论其文章,却是水平差了一些。依我看来,此人进一甲尚差一口气,在二甲却是绰绰有余了。”
一甲就只三人,状元,榜眼,探花。
“此人做事,的确厉害!”对于这一点,罗素却是大为赞成:“只看这一次此人收复横山党项的手段便可见一斑了。马兴是多么一个挑剔的人啊,我可是听说马兴已经向这个萧崇文许过愿了,只要萧崇文中了进士试,他便把其要到陕西路去,并且保证给他一个正六品的位置,这可了不得啊!”
赵琐的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新科进士,即便是状元,最多也就是一个正七品的职位而已,只不过考试位置越靠前的人,可以得到庶吉士的位置,这可是未来光明仕途一个不可或缺的通道。
马兴居然许给萧崇文六品的官职!
到时候马兴真这样做了,自己反而要作难了。轻易地驳一个安抚使的面子,显然是没有必要的,而且是在没有正当的理由之下。
“萧崇文真要去了陕西路,萧定倒是如虎添翼了。”罗素喝了一口茶,轻咳了一声,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萧定有勇,萧诚有谋,平灭李续,萧家兄弟,必然是要连立功勋的。到时候,只怕萧定三十不到,便会贵为一方节度使了。而萧诚呢,以他的能力,以马兴对人才的呵护以及对他的欣赏,必然也是连获升迁。指不定用不了几年,萧诚身上的青袍就会换成红袍甚至紫袍,到了那时候,马兴因为功勋回到汴梁晋升两府,陕西路上,只怕也没有谁能压制得住萧氏兄弟了吧!”
听到罗素这番看起来平淡实则极为诛心的话,陈规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心里不由大骂罗素心肠歹毒。
这是暗戳戳地在指萧氏兄弟以后有可能在陕西路形成新的势力呢!
“介山,这话过了!”陈规皱起了眉头:“以无稽之事指责有功之人,非一国之重臣所为,亦非君子所为也。”
罗素呵呵一笑:“景圣,听起来我对萧家是不大友好,但细究一番,方知我是为萧家,更是为朝廷好。”
陈规恼火地瞥了对方一眼,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也无法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