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儿口位于襄平和高平之间,两侧山高林立,两山包夹下是一片峡谷,一路平坦,入口处犹如壶嘴,闯进来就是一片开阔地,犹如壶身。
壶身末端,又是一条大道直通襄平,这是高平往襄平三条路中最近的一条,比起另外两条路约莫能节约三五日时间。
若有人卡住壶儿口,先放人进入壶身,又在壶身末端派人堵住缺口,那进来的人只能翻越两侧高山,才有逃脱的机会。
这样的地方该是设立关卡的绝佳之处,早年姬长发也有这打算,奈何北周国力有限,没法在此筑起一座堪比虎牢的雄关,只能作罢。
加之另外两条路虽然慢上几日,却还是能走到襄平,这样一来,设立关卡的意义其实不大。
若是有人绕路而来,便可隔断襄平与壶儿口的联系,致使壶儿口的军马孤悬于外,断了补给,反而会带来兵马无法合力的困扰,还不能起到半点阻敌的作用。
因此壶儿口只有一座小城,没有雄关。
早年李正欢没有被逐出李家,负笈游学那阵儿,曾到过这地方,对于壶儿口很是了解。
越了解,便越觉得可笑,怪道:“徐将军是赵计元肚子里的蛔虫么?你怎知赵计元七月初十会走壶儿口路过?”
“我倒是不知道赵计元会不会走壶儿口,但我却知道赵计元七月十五一定会到襄平。壶儿口到襄平约莫四日路程,咱们要想堵住他,就得在七月初十之前,或者更早。今日七月初一,越早占住壶儿口,对咱们更有利。”徐子东自怀中掏出羊皮地图,指着壶儿口道:“我的计划是,由我带着一万人埋伏在壶儿口入口,李大人带着一万五千人堵住出口,剩下的弟兄埋伏在山上。只要赵计元一进来,咱们四面八方一起进攻,那样的地方,也就赵计元这个一品高手能飞出去,其他的人都得被堵在里面,况且一品高手咱们也有,不怕他赵计元长翅膀。赵计元一死,高平就……”
“等等。”李正欢按住徐子东的手,疑惑道:“徐将军,这与咱们早前的计划出入甚大,你如何能保证赵计元一定会来,你有从何处得知赵计元会在七月十五到襄平?”
“计划是计划,变化是变化,咱们不能总盯着计划,而不去管变化不是?”徐子东耐心解释道:“襄平城中有我的人,北周朝堂有不少人暗中与赵计元勾结,约定七月十五晚上开城门放赵计元入襄平城。早前咱们的计划中规中矩,说到底其实就是和赵计元拼硬实力,仗着北周没有骑兵,欺负欺负他赵计元,这样虽然能胜,总会死不少弟兄。现在若能借着这个情报先发制人打伏击,弟兄们的伤亡应该会少很多。若能一战功成,接下来的高平,新罗便会顺风顺水,再去百济会会张希,北周四道,便有三道在手,最后的襄平便会轻松许多。”
李正欢眼珠直转,“且不说这个消息是否可靠,即便可靠,赵计元来襄平也不止一条路,他要不走壶儿口,我们不是白走一趟,回头赵计元占了襄平,咱们的退路被断,又没有粮草,还不是只能等死,徐将军打仗,难道都是指着这种撞大运得胜?”
“当然不是。”徐子东一摇头,指着地图道:“李大人请看,壶儿口离襄平不远,离高平更近,赵计元此次行事不敢大张旗鼓,当不会提前到襄平诚外,这样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如此,他应该会不快不慢,刚好在十五那一天,或者最多提前一天到襄平。若是咱们七月十三还没在壶儿口等到赵计元,大可不必再等,直奔高平便是。赵计元占着两道,人马统共才十万不到,又要攻襄平,又要防着张希,高平守城的人马绝对不会太多,趁着他攻打襄平,咱们偷偷拿下高平,占了他的老巢,同北周一起把他夹在中间,他便是无根浮萍,早晚被耗死。高平产粮之地,养活我们四万人绝对不是问题。”
李正欢听得直点头,一时心头大动,赞叹道:“早前听说徐将军大字不识几个,没想到说起事来头头是道。”
徐子东不好意思笑道:“我哪有这本事,都是我那两个军师想的,我只不过说给李大人听罢了。”
“能让眼界如此高的人为你出谋划策,这也是徐将军本事。”李正欢夸赞一句,继而忧道:“不过李某还是有些不放心,北周朝堂既然有人勾结赵计元,那襄平必危,若是把粮草送给北周,到时候襄平易主全都会落在赵计元手中,有这些粮草,赵计元能支撑很长时间。那时便不是咱们与北周包赵计元,而是占据襄平的赵计元联合新罗道的人马包围占据高平的我们,局面对我们还是不利,这一点……徐将军可想过?”
听得这话,徐子东明白这计划得到李正欢的认同,要不然也不会替他考虑后面的事,当即开怀道:“李大人可别小瞧人,既然被我知道有人勾结赵计元,我要是不在这些人身上做文章,岂不是对不起这么多跟着我吃饭的兄弟?”
“徐将军的意思是?”
“他们会打开襄平的城门,但不是为赵计元,而是为我徐子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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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平城内,宣府。
骂过自家婆娘,宣赞渐渐冷静下来,“二位既然知晓,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不知二位是新罗王的人还是程再幸的人?还请亮明身份,让我死个明白。”
“都不是。”曾穿着新郎服睡棺材的车晓和煦一笑,冲着陶烁一摆手,“你去外面守着,我与宣大人单独聊一会儿。”
陶烁领命出门,识趣的拉紧房门,尽职尽责的放风。
车晓和煦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慎人,宣赞一阵恶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并不重要,只要宣大人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证宣大人无事,以后还可以天天有饭吃,不用再吃野菜度日。”
“你们不杀我?”
“当然,只要宣大人肯与我们合作,不仅不用死,反而可以活很久。”
“连你们是谁我都不知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赵计元不日就到襄平,我要是背叛他,他岂会放过我?”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赵计元要来也得七月十五,还有十多天,而现在你就在我手上,我要是把你交给程再幸或者姬存源,今日你就会死。”车晓阴冷一笑,看着面无人色的宣赞诱惑道:“但只要你肯听话,我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反而会好好保护你。”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宣赞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哦,那也不是不行,这个世界活着不容易,死倒是简单。宣大人既然求死,我倒是可以推荐几种死法,保证与众不同,以后没准还能在野史留下些许传说,倒也不枉在这世上活一回,你说是不是,宣大人?”
宣赞闭口不言,压住心头恐惧,故作轻松道:“那倒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车晓连连摆手,回身吼道:“陶烁,去宣大人家看看有没有活人,带过来见我。”
屋外应下一声,不多时,宣府唯一的老奴走入书房,怪异的看了车晓一眼,恭恭敬敬的走向宣赞弯腰道:“老爷,你找我。”
宣赞不知车晓要做什么,心中却有几分害怕,起身喝骂道:“滚出去,没见到我在会客,谁让你进来的?”
老奴连连告罪,狠狠瞪了宣赞一眼,接着就要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