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阁那边的戏仍未散, 随风传来低徊的箫声。
箫曲比笛音沉郁,也更能直入人心,此刻听来,总有几分撩人神魂的感觉。
而阿镜终于确认了自己是“叶公好龙”, 当温热的唇瓣贴上来, 她完全懵住了。
就在她想要跳起来之前, 他突然又似是在吮吸搜寻着什么,唇上的温热迅速变成了湿润。
又有一样东西滑了过来,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长驱直入的, 兴风作浪。
相似的事阿镜见过实在太多,甚至更详细过分的床笫之欢也有, 毫不稀奇。
然而轮到自己亲身上阵, 只有一个词:魂飞魄散。
竟是身不由己, 完全是他掌控所有。
直到北冥君终于将她松开, 阿镜却已经失去了能跳能逃的力气。
她有些怀疑, 刚刚经历的这不是所谓的亲嘴, 而是北冥君趁机在偷偷地吸取她的元气, 所以她才觉着浑身麻软, 心神恍惚。
因为太过恍惚, 竟然没发现, 身边不远处,是张春同知府夫人看戏回来。
两个人立在廊下, 知府夫人惊讶的表情里略带尴尬, 忙侧身回避。
而张春却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尴尬, 她先是“哎呀”了声,然后举起双手捂住眼睛,但又大方地把指缝撇开,从指缝间双眼放光正大光明地偷看。
这一夜,张春显得十分兴奋。
纵然回了房,也久久无法入眠。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终于按捺不住,偷偷地问:“镜儿,那……那到底是什么滋味的?”
阿镜装死,一声不吭。
张春自小跟她长大,当然清楚她的脾性,不屈不挠地伸手推了两把:“好镜儿,跟我说说呗。”
她要是再用几分力,阿镜就得从床上跌下地。
阿镜哼了声:“姑娘不是最清楚的吗?”
张春大惊,乱扭着腰叫道:“你瞎说,我从小到大没亲过人!瞎说瞎说!不要毁我清白!”
抗议还不够,挥起小拳头轻捶阿镜。
阿镜本就在床沿上摇摇欲坠,哪里禁得住张春这结实的连环拳法攻击,顿时不负众望地掉在地上。
她缓缓爬起身,扶着额头叹道:“姑娘从小到大吃了数不清的肘子,那滋味不是一样的吗?”
张春呆了呆:“亲嘴就像是吃肘子一样?”
阿镜坚定地点头:“一样。”
张春虽然觉着阿镜这说法未必是真,但毕竟没经历过实战,所以也不敢立刻质疑。只说道:“我感觉不大一样吧,哥哥……跟肘子一样?”
“还没肘子好吃呢。”阿镜恼恼地丢下一句,起身往外。
张春才要叫住她,就听到外间有人张皇地叫嚷:“不好了!”
***
知府大人的后宅出了大事。
张春急急披了衣裳跳出门口,抓住一个小丫头,才知道知府千金苏小姐,竟然自缢身亡了。
张春无法相信:“什么?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上吊死了?”
那丫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一溜烟跑了。
张春只得抓住阿镜:“镜儿,这是怎么了?先前吃饭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那女孩子,看着很娴静温柔,说话都悄声低语的。
阿镜回想水阁前的那一幕,苏小姐凝视着灯火阑珊处,拿着手帕擦泪。
难道……那已经是诀别了?
可既然已经有了两情相悦的人,又为什么要自杀?
张春正因为煎熬而睡不着,当下拉着阿镜,循声前往。
还没到小姐的住处,就听见一阵大哭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苏夫人。
院子门口站着许多下人,见她们来到,并未阻拦,两人跑进里间,却见北冥君垂手站在堂下,张春忙叫道:“哥哥!”
她往内看去,里头是苏夫人抱着小姐嚎啕大哭,知府在旁边掉泪。
张春看这幅情态,不敢进去,只小声地问:“哥哥,这是怎么了?”
北冥君并未回答,就在这会儿,门外有一道人影冲了进来,竟是先前那个在水阁陪宴的身着宝蓝缎服的少年,一眼看见夫人怀中的苏小姐,失声叫道:“表妹!”
苏夫人本悲痛欲绝,见了他,突然含泪骂道:“你这混账东西还敢来,都是你害的!你给阿姗偿命!”
少年双膝跪地,抚着苏姗的尸体大哭:“表妹,是我害死你了!”
可听了夫人这句,少年却猛地停了下来,他呆呆地看了苏夫人一眼,道:“姨妈说的对,是我害死了表妹,我跟她约定过生则同生,死则同穴,如今她死了,我当然也要陪着她。”
苏夫人原先只是悲怒交加,没想到他竟说这话,却仍是不信。少年在苏姗身边磕了个头:“表妹且慢走一步,等着我。”说罢起身,往外飞奔去了。
苏知府因为遽然痛失爱女,也顾不得别的了,只顿足落泪。
又过了会儿,突然外间有小厮惊慌失措地跑来到:“大人,不好了,表少爷也在屋里上吊死了!”
苏知府大惊:“你说什么?”连知府夫人也都惊呆了,小厮道:“先前表少爷回了房,外间的人听见他大哭了几声,就没了声响,半晌进去一瞧,人都在梁上吊着,抢下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了!”
苏夫人听了这句,白眼一翻,抱着女儿昏死了过去。
“孽障,一对孽障。”苏知府跺脚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