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可真厉害。

夏洛特又是一宿都没睡, 对着自家亲妈的黑色皮革小手册翻了一页，将里面的咒语细分了一下。

按照玛丽·苏女士的注释，所有的自创咒语分如下几部分：无聊的时候想出来自娱自乐的、有那么一点用处的和用处非常大但是非必要场合绝不能轻易使用的。

夏洛特扫了两眼自娱自乐的那几页, 接着记下了有那么一点用处的, 而后反复看了两遍用处非常大的。

所有的咒语还分中英文两种语言，其中还有原本的咒语被苏翻译成了中文, 比如安静咒语。

原本是Silence, 但是中文变成了“安静如鸡”。

“……”夏洛特感觉自己体会到了妈妈的恶趣味，读着读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以想见她妈妈在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也带着一种浑然不自知的俏皮，以及无法忽视的才华横溢。

不过咒语还能自创的吗。

夏洛特原以为魔咒这种东西都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约定俗成的东西，完全没有想到妈妈还能够写满满一本子原创的。

而小姑娘想完这些，又觉得自己真的疯了。

从猫头鹰出现到现在，她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这个世界简直是疯了”的意外，就好像她脑子里早就有了另一个世界的大框架而已。

现在自己的一切，仿佛都在为那个框架不停地填上砖瓦。

仅此而已。

“你看起来睡得不好, 夏洛特。”

韦恩在早上的时候看到了夏洛特的黑眼圈和疲倦, 实在忍不住要关心一下：“是因为不适应这里吗？还是依旧担心斯塔克先生？”

夏洛特揉揉眼睛, 还没回答, 韦恩又继续：“我认识还不错的精神科医生, 夏洛特，如果你需要……”

“呃不用了, 谢谢。”夏洛特连忙拒绝：“我觉得我只是认床而已, 精神科医生就算了吧。”

她去年一年见的精神科医生可以开精神病院了, 现在一听到“精神科”“医生”之类的词汇全身就要起疹子。

而韦恩看到夏洛特这么抗拒, 皱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一旁的德雷克给夏洛特倒了杯咖啡，而最小的那个暗搓搓地翻了个白眼。

“你的妒忌真是不加掩饰。”

夜巡的时候，红罗宾对罗宾说：“回去之后，你该不会因为他对别人的关心而躲在被子里咬着被子脚哭吧？”

“闭嘴红罗宾。”罗宾说：“你现在充分地体现出了一种过来人的感觉——我反正是不会哭的。”他顿了顿：“但是听起来你在相关领域业务非常熟练。”

“……切，”红罗宾说：“我早已经过了想争宠的年龄了，而你——”

他越过了一栋大厦，看到了眼前的人：“——我没看错吧？！这人好像是红头罩！”

“又是他。”

罗宾在耳机那头说：“不对，我怎么听说他跟自己的小伙伴去搞非法外快了——他们应该是昨天走的，不可能今天就回来。”

“反正那个头盔我是没认错。”

红罗宾小声说：“而且我还看到了……军·火·库（Arsenal）和星火（Starfire）。”

“哇哦。”罗宾说：“猜猜哪个老罗宾要倒霉了。”

“星火？不可能不可能，她说她不要再来哥谭了……在跟我分手之后。”

夜翼听说了这件事，赶回蝙蝠洞：“我的确知道她跟杰还有乔伊一起组队了，但是……等等提姆，你刚刚看到他们在干什么了吗？”

德雷克摊手：“没有，你也知道，被发现了之后红头罩会揍我的。我远距离跟了一段时间，但是跟丢了。”

“好吧，看来杰的转眼没技能也越发精进了。”夜翼耸肩：“达米安，刚刚你说他们三个非法外快——哪儿来的消息？”

“保密。”达米安坐在蝙蝠电脑前，噼里啪啦按着键盘：“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个家伙对于哥谭市的毒·品管控又上了一个台阶，并且前些日子还跟非洲的走·私·团队接头了。”

“你的意思是……这不可能，杰森不可能主动扩大毒·品交易。”夜翼皱眉：“布鲁斯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是一般我知道的情报这个人心里都有数。”

夜翼皱眉：“布鲁斯现在在哪儿？”

“在港口，调查最近的军·火·走·私。”

达米安这么回答，随即调出了一个人的档案，而夜翼立刻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他是……‘夏洛特’的代理——达米安，你在调查夏洛特？”夜翼说：“布鲁斯知道你偷偷调查你姐姐的话一定会生气的。”

“如果我调查的是‘姐姐’的话。”

达米安将资料拷贝到了自己的电脑里之后就回去了，走之前顺便顺了两块小饼干。他上楼的时候轻巧无声，而路过了夏洛特的房间时，少年眯起眼睛，发现她房间里有声音。

达米安蹑手蹑脚地贴着墙走过去，仔细一听，竟然发现了电子音。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个声音正在读《麦克白》。

“……”

少年的肩膀被人一拍，德雷克也站在了他身后。两个人对了下眼睛，一起听着房间里究竟有什么声音。

然而听了好一阵子，也只有机器的苍白声线。

“这不可能。”达米安用气声说：“她一定借着这个声音隐藏什么。”

“醒了达米安，你弄得我们像两个变·态一样。”德雷克打算把达米安拽走：“如果布鲁斯知道……”

“如果我知道什么？”

蝙蝠侠的声音突然出现，楼道中的大灯也被打开。布鲁斯·韦恩穿着便服出现在了这两个人身后，声音很低，周身的气压也很低。

他看着眼前两个被抓了包的年轻人，原本并不顺利的侦查惹得他心烦，而现在他觉得更烦闷不堪。

“你们两个，现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他说：“明天分别找我谈话。”

亲子教育真是个巨大的难题。

布鲁斯·韦恩在面对着哥谭的罪恶时远不及面对自己家里那群猴孩子那么心烦，尤其是这帮孩子放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迅速混战。

我是不是不应该教他们那么多的东西，又或者说找他们帮助自己其实是个错误。

韦恩经常这么想，尤其是在频频收到红头罩又要搞事的消息后。

撇开夜翼和红头罩这两个已经成年的孩子，现在在家里住着的提姆和达米安两个人，虽说都是潜力和能力俱佳的优秀人才，但是缺点也都很明显。

提姆总是怀疑一切，而达米安，他在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一切时，往往还是偏好用各种手段铲除目标。

现在这些都不这么明显了，但是夏洛特住进来之后，这两个孩子又开始各显神通。

“他们俩没有人真的把夏洛特当成一个家庭成员来看待，阿福。”

韦恩有些没辙，而管家则这么说。

“他们接触的时间没有那么长，需要磨合。而且……韦恩家是有点特殊的，布鲁斯少爷。”管家问：“你考虑过把自己的另一面坦诚地告知夏洛特小姐吗？”

“……她不喜欢蝙蝠侠。”韦恩听夜翼说过：“作为父亲，我不是她理想的那种，而换一种身份，我依旧不那么讨人喜欢。”

即便他成为蝙蝠侠并不是为了讨人喜欢，但是在得知了夏洛特更爱钢铁侠的时候，韦恩还是觉得有点挫败。

“她接触过钢铁侠，所以她会喜欢——而她还没有接触过蝙蝠侠，为什么就判断她一定不喜欢呢？”

管家倒是很看得开：“18、9的年级不可捉摸的地方实在是很多，就如同你当年那样——是吧，布鲁斯少爷。”

如果管家没猜错的话，韦恩在这个年纪已经跟玛丽·苏在一起了。

韦恩看看管家，拿起自己的茶杯，叹了口气。

“这倒是没错的。”

而把所有问题抛到一边，夏洛特最近则沉迷于自家亲妈的读书笔记无法自拔。

猫头鹰隔两天就会来一趟，顺便带来几本苏的笔记。夏洛特现在已经集齐了魔药、咒语、魔法师、占卜、天文、变形、古代魔文和麻瓜研究这几门——最后那一本是专门讲麻瓜，也就是她所在的现实社会的，而从巫师的角度来说，麻瓜——没有魔力，并且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还是挺有趣的。

原来我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

小姑娘觉得有趣极了，并且利用晚上睡前的时间把这个当做睡前故事读——她白天看起来还是蔫哒哒的，但这是故意做出来的假象。

而拿到了母亲的所有物之后，夏洛特虽然只是把她们放在箱子里，但却在睡觉的时候安稳了不少。

虽然她还是需要Friday来读点什么入眠，但情况相比起以前还是好多了。

以前做梦的时候，夏洛特总觉得有什么人在叫她。

但是现在，她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

“我其实有点奇怪，为什么最近没有看到迪克和杰森。”

星期六的时候，夏洛特吃完早饭，在休息室里跟德雷克聊天——大男生听到这个愣了一下，下意识看看一旁看报纸的韦恩。

“迪克在忙于跟他的旧识道别，因为他最近要调离哥谭，去布鲁德海文了。”韦恩说：“杰森一般住在外面。”

“而且只要他还能够挪动，他就不会回来住。”德雷克这么说：“至于迪克……这家伙在城里有得是地方过夜。”

夏洛特觉得这个“过夜”的意思可能有点别的意思，而德雷克眨眨眼，肯定了她的想法。

“……”

韦恩放下报纸，看看德雷克，问：“提姆，达米安在哪儿。”

“在房间里跟ACE一起玩填字游戏。”他说：“我说过下来聊聊，但是他说自己现在只想跟狗说话。”

这种明显的闹脾气显然不在韦恩的允许范围内，他放下报纸上楼，亲自去请达米安下楼。

不过小少年完全不给面子，拿出了自己的作业，一副勤学努力的向上模样。

“达米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下去。”

“你能让我下楼，但你也明白，你并不能强迫我跟一个我完全不喜欢的人愉快相处，对吧，父亲。”达米安说：“如果我下楼，那么发生了什么，我是完全不负责的。”

“我以为你对如何与别人相处，尤其是家人相处是有一个比较基本的概念的。”韦恩看着浑身是刺的小少年，完全不明白他气在哪儿：“如果你认为夏洛特会分走我对你的关心——”

“我不在乎这点东西，她也不是我姐姐。”达米安说：“你跟我对此都心知肚明，父亲。”

“你现在并不适合跟我说这个问题，你的态度也让我很失望，达米安。”

韦恩离开了他的房间：“就在上面呆着吧，不用下来了。”

蝙蝠狗ACE趴在墙角，全程围观了这对父子的争吵。达米安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气得不行，最后冲着墙砸了两拳。

而楼下气氛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德雷克开始讲起不在的老大到底有多少女朋友的时候。

“所以你当时其实是没看错的，他的确非常非常花心。”德雷克这么说：“不过我觉得这也是一种能力，毕竟我也不能从每一个姑娘身上看出她们值得我沉迷的闪光点的。”

夏洛特托着下巴，听得非常开心。

“那杰森呢？”她问：“我觉得他应该没有。”

“这个人其实……”德雷克正打算说，而韦恩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德雷克打住了话头，开始说些有的没的。

比如哥谭市的新商场。

“我去过一次，去剪彩。”德雷克也不避讳自己会出席一些韦恩集团的商业场合：“那边的商店我觉得还不错，女孩子会喜欢。想去吗？”

“嗯……”夏洛特看看韦恩，很征询地问：“我能吗？”

韦恩下楼梯的步伐停了一下：“如果你能找人陪你的话。”

夏洛特正想拉着德雷克一起去，而韦恩又补了一句。

“我认为七点之前回来是比较恰当的。”

“……”

夏洛特算了算，自己顶多在那儿吃个午饭再逛两个小时。

她很明显没有兴趣了，德雷克看出了这一点，给了自己的提议。

“布鲁斯，我陪夏洛特去，晚上九点前回来怎样？”他说：“这样的话，我们能在那边吃个晚饭，回来之后洗漱一下就可以休息了。”

韦恩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我叫司机——”

“我会开车。”夏洛特举手：“我16岁就会开车了，以前在英国的时候也开过。”

她其实还会开飞机开飞艇还有钢铁侠系统兼容的一切交通工具，但现在她只需要会开车。她特意说明自己实际会开车的年龄，表示自己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老司机了。

“……”韦恩神情有点复杂：“夏洛特，英国在5年前已经把驾驶年龄从16岁提高到18岁了。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在英国有长达将近两年的违法驾驶记录吗？”

夏洛特：“……我有外交豁免权，这个……可以解释吗。”

很明显是不可以的。

阿福管家最后给他们开了车，而去城区的路上，德雷克一直处于笑疯了的状态。

“外交豁免权哈哈哈哈哈哈哈，夏洛特，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这个回答的，简直太精彩了。”

德雷克都快笑哭了：“我第一次听说外交豁免权能够这么用。”

但事实就是如此。

夏洛特其实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也由于年龄限制，不能开车——二大爷也拒绝通过外交途径给她搞一个驾照，所以每次夏洛特逼不得已开车被抓，就需要外交豁免。

而夏洛特每次上路都会被拦下也是她的黑历史，大概是因为……

长得太小了吧。

夏洛特有点惆怅地叹了口气：“但我其实在瓦坎达的确是个安全司机。”

“好吧，但这里不是瓦坎达，夏洛特小姐。”管家说：“尽管您已经满18岁了，但是还不到19岁呢。布鲁斯少爷也是为了两位的安全着想。”

“我知道。”

但是夏洛特还是气鼓鼓，看到旁边的少年还在笑，有点恼羞成怒了。

“好了德雷克，安静，安静如鸡可以吗！安静如鸡！”

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而果然对方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是不是语气太不好了。

小姑娘这么想，可还是因为那一点羞赧而不想说话。

而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德雷克咳了两下。

“……夏洛特？”他声线有点不稳：“你还好吗？”

夏洛特不愿意理他，继续靠着窗户不说话。

“抱歉，”他说：“我……不应该一直笑的。”

而德雷克道歉之后，夏洛特也的确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小气，所以原谅了他——作为赔礼，德雷克请她去城里吃了午餐。

管家在离开前约定好了碰头时间，再三请这两位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之后，给了夏洛特一个小信封。

而管家离开之后，夏洛特才打开看了看。

一张黑卡。

“嗯，真体贴。”德雷克看了一眼：“布鲁斯大概觉得你喜欢什么我来付钱不太好，所以让你自己买。”

而夏洛特叹了口气，只是把小信封装在了口袋里。

“我……不用的。”

夏洛特有黑卡。

不止一张。

她自己名下有一张，二大爷在上次看过她之后塞给她一张，托尼也给了她一张——由于她不想销户，所以她父母名下的账户的黑卡也在她手上。

现在又来了一张。

坦白讲夏洛特还是挺感谢韦恩的好意的，但是从他手里拿零花钱夏洛特还是觉得不太好。吃饭的时候，德雷克看出了这个想法，问她是不是觉得有负担。

“其实你拿着就好，这样布鲁斯心里也会高兴些，觉得自己稍微尽到了一点责任。”他说：“如果你不拿的话，我保证，他会从各种角度用尽手段来展现自己的父爱的。”

“嗯……按照你说的，我不拿后果会很严重啊。”夏洛特笑了笑：“我知道了。”

“事实上，布鲁斯本人不怎么会表达自己，这个我相信你也看出——”

德雷克正侃侃而谈，忽然不远处吵了起来——他看过去，第一个表情是诧异，接着就开始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