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老蝙蝠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就直接去上班了, 临行前跟夜翼说了点什么之后, 红罗宾恰好出来拿点东西吃。

德雷克看着韦恩跟迪克两个人压低着声音在讨论事情，而一看到他之后两个人立刻就停了下来。

“我就拿个饼干。”德雷克说：“你们继续。”

红罗宾心里其实很清楚老蝙蝠跟夜翼两个人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比别人有更多的默契，而即便是在他做得不错的夏洛特的问题上, 他也只是一个备选的planB而已。

年轻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自己的小电脑，心里想起钢铁侠之前的威胁。

蠢蠢欲动的心又平静了下来，他咬了两口面包, 收拾收拾就去睡了。

跟夏洛特不同的是, 她现在目前算是个没什么事儿干的人，即便是学校那边也通过邮件处理完大部分的事情了——而韦恩一家在打击犯罪的同时, 白天还是有活儿干的。

小姑娘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罕见地起来晚了。她挂着黑眼圈爬起来后, 发现韦恩宅空空荡荡, 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管家和狗，还有一个勤勤恳恳整理花园的园丁。

“早, 或者说上午好，夏洛特小姐。”管家给她端来了brunch：“您看起来精神不佳。”

“您别打趣我了。”

夏洛特端着咖啡，一时之间还是觉得有些魔幻。在确定了该上学的上学, 该上班的上班之后，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帮人都不睡觉的吗。”

管家听到这话之后笑了笑, 给她添了点牛奶。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因为夏洛特仔细算了一个, 这帮人按照现在的频率守护哥谭的话, 每天的平均睡眠可能都不到5个小时。

而这其中最神奇的还是管家，夏洛特怀疑他是个机器人。

大概是夏洛特的眼神太过直接，即便是背对着她管家也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怀疑：“我是个普通的正常人类，夏洛特小姐。”

小姑娘差点呛到。

她觉得他们对普通的正常人类的定义有很大的不同！

管家并没有询问有关于夏洛特如何看待蝙蝠侠的事情，只是按照夏洛特平时的习惯将藏书室的空调开好，保证通风，顺便调了一下玻璃的透光度。

其实这玻璃斯塔克家里也有，而且后来每个家里的玻璃都是这样的——以防哪个假期她跑过来晒太阳出疹子。

而现在韦恩庄园大部分的玻璃也悄无声息地换成了同款，怎么说……

工程量是真的挺大的。

小姑娘抱着书本谢了管家，依旧还是客客气气的，摊开书本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看了看挂在一边的韦恩夫妇的画像。

应该被称为她祖父的人彼时还是壮年，与自己的妻子一起被画在了画像上。他们夫妇看起来颇为恩爱，这通过韦恩夫人的神情和身体语言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原本应该是挺幸福的一家三口。

小姑娘垂下眼，这么想。

而同样是失去了父母，韦恩后来成为了蝙蝠侠，而她……

还是个家里蹲。

嗯……

夏洛特脸皱了皱，扫了一眼书。

这个藏书室中大部分的书籍都是韦恩自己读过的——这一点老管家已经跟夏洛特说过了，而夏洛特看了不少，发现几乎每一本上面都有韦恩或多或少的笔记。

有关于政治法律哲学社会的，也有关于犯罪化学物理和生物的。

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读过多少书，但是总体来讲他的知识量还是挺可怕的——而后，他应该是将这些完全应用在了蝙蝠侠和他的衍生一切上。

训练室什么的就算了，夏洛特想起蝙蝠侠还有个仓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想都想不出来。而她拿着小电脑上了哥谭本地的网站，里面有关于蝙蝠侠的各种猜想和八卦。

她以前还真的相信过里面的事情呢。

将这里面的一个个粗糙的故事和她现在已知的人一个个对应上之后，夏洛特这么吐槽自己，并且又联想到了在面对钢铁侠的网络舆情时那个愤怒跳脚的模样。

想起昨天迪克的那个表情，夏洛特发出了哼唧的声音。

当初那家伙完全没跟自己生气，而是直接回了哥谭，涵养简直太好了。

夏洛特脸在发烧，用书扇了扇风，试图让自己凉快点。

而当时在医院楼顶上，她还跟蝙蝠侠说了什么来着。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小姑娘简直想就地打滚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完全没意识到旁边还有别人过来了——德雷克靠在门口，全程围观了夏洛特的各种奇怪的动作。

最后他打断了夏洛特的哼唧，敲了敲墙壁，看着她差点像弹簧一样弹起来。

“上午好。”他看到了像是快被煮熟的螃蟹一样的夏洛特，勾起嘴角：“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夏洛特尴尬到无以复加，咬了咬下嘴唇。

“你出去啦！！！”

德雷克被砸了好几个靠垫，而这几个靠垫都精准无误地对准了他的脸——少年退了两步，捡起靠垫的时候，夏洛特冲过来直接锁了门。

红罗宾有点无奈，抱着垫子隔着房门求大小姐开门。

“我现在很累的，夏洛特。”他说：“昨天没怎么睡好，休息了三个小时就爬起来去学校，刚刚上完课回来，本来想找你聊一聊天，你却把我关在外面。”

门里没有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夏洛特才哼哼唧唧地说。

“那你去休息你的好了。”

“我有点放心不下你。”德雷克决定学习迪克的套路：“而且我知道你一时间有点难以面对这个现实——找个人说说会好很多的。”

虽然昨天似乎已经有两个人主动找过你了。

夏洛特不置可否，不过一直没开门。德雷克下定决心，拿出了咬定青山不放松，当年自动自发找上蝙蝠侠的死皮赖脸。

而僵持了没一会儿，管家拿着松饼、小司康、奶油和红茶，前来投喂夏洛特。

“夏洛特小姐，我猜我是可以进来的？”管家问：“给您带来了一些零食小点，希望您喜欢。”

餐前什么啊，她才刚吃完多久。

德雷克看了看表，估摸着夏洛特才起来没多久——不过夏洛特倒是把门开了，而管家施施然走了进去。

迈进了一只脚之后，还回头给他打眼色。

德雷克笑了笑，跟了进去。

这个世界上有管家侠做不到的事情吗。

没有。

这是韦恩家的少年们口口相传的谜题，最终答案都心知肚明地变成了没有——即便是这次也是。如果不是管家出面，夏洛特似乎都不会跟韦恩家再有什么交集，而在这个时刻，能让夏洛特打开门的还是管家。

德雷克不得不夸赞一下阿福的控场能力，并且如愿以偿地找了个地方坐。他没有说谎，今天的确很疲惫，而且半夜还爬起来试图去企鹅人的电脑里找点什么东西。

可惜的是并没有找到。

再加上他因为老蝙蝠和夜翼的窃窃私语而心里不踏实，最终在下午没什么重要的课时直接回家了。

夏洛特看起来还是有点紧张，这让少年有点羡慕又有点嫉妒。

他面对任何情况都要下意识要求自己冷静自制，因为他很明白一旦自己失控的话情况会变成怎样糟糕的样子。

好吧，有蝙蝠侠和其他人在其实也不会特别糟糕，但是……

这个样子多少说明有人给她托底啊。

管家只负责让德雷克进门，但是不负责别的，把东西放好之后就离开了。少年看看管家，又看看自己面前的松饼，有点头疼。

然后他往后靠，看起来累极了。

“说点什么吧，夏洛特。”他说：“看在我都因为你提前回家的份上。”

“……你刚刚说是因为你没课才回来的。”夏洛特虽然捉急，但是脑子还在：“别想骗我。”

“但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我应该在学校里做点拓展活动的。”

“那就是你翘课了——这种行为很不好，无论是因为什么。”

德雷克被夏洛特撅了回去，一时之间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于是他决定换个话题：“司康饼不错，你要不要试试看？”

“……”

小姑娘一副“说不过我了吧”的模样，想了想最后还是更想要松饼——德雷克注意到了这个眼神，立刻把松饼换给了她。

心里还在惊奇竟然有人喜欢吃这玩意。

夏洛特插了一小块，放在嘴里。

德雷克看她小口小口咀嚼，自己拿了杯茶喝。

刚喝没一口，就听到夏洛特问了他一句。

“你也曾经是罗宾……对吗。”

“……嗯。”德雷克说：“我是在发现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之后自己找上门的。”

“？”

夏洛特很意外：“你怎么能察觉到……”

“因为迪克。飞翔的格雷森——你知道的对吧。”德雷克说：“他们家那个柔软度是祖传的，所以有时候能做出很多别人做不到的动作。我就是从那个动作中认出他来的。”

那时候格雷森已经被韦恩收养了，那么根据这一条线索推断，蝙蝠侠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但是德雷克当时并没有找到韦恩，而是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我当时觉得，既然他们搭档得不错，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可横插一脚的。”德雷克很随意地说：“但是后来杰森……出了点事情之后，蝙蝠侠的行为就变得不正常了。”

网传二代罗宾死了，但是夏洛特后来看到了活着的杰森，推断着大概是因为杰森重伤所以才消失的。

红罗宾并没有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说了蝙蝠侠的异常：“他原本是个以制服别人为行动准则的人，但是后来手段越来越过激了，甚至有几次抓住的犯人扔在了哥谭警局那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垂死中了。”

夏洛特有点意外：“是这样吗？我还以为……”

“的确都没死，但是如果真的关注过蝙蝠侠的人，就会知道当时他正在一条线上。谁都不知道这个原本的义警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或许他会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又或许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他顿了顿，说：“布鲁斯很强，你知道的——不你不知道，他真的强到无法想象。不仅仅是格斗的能力，还有智力。他拿过不少学位，而且自己对制造危险品的技术也是大师级别的。我没有在夸张，夏洛特。”

德雷克注意到自己的形容词有点过头了，不过夏洛特扫了一眼背后的书架，知道这家伙没有在无脑吹。

前两天夏洛特翻到了一本化学书，上面还有韦恩改进C4炸·药的笔记。

“所以他一旦杀了人，或者说开始杀人的话，哥谭就会因为他而沉沦到一个更黑暗的境地。”德雷克想起之前的事情：“我当时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少年带着智慧和勇气叩开了韦恩家的大门，也顺利地见到了蝙蝠侠本人——他提出了自己可以做帮手的建议，然后被蝙蝠侠断然拒绝。

“他是对的，”夏洛特说：“毕竟带着青少年去行侠仗义还是……不那么妥当的。”

说起罗宾的存在，夏洛特还是觉得不那么对头——她本能地觉得未成年人参与这些，实在是超出能力范围外的。

“或许你可以问问看迪克怎么想？”德雷克也不跟夏洛特争论这些：“毕竟他是第一个罗宾，我想在这方面他考虑得更多。”

夏洛特暂且记下了这事儿，然后又问。

“那……你是怎么成为罗宾的？”小姑娘虽然对韦恩了解没有那么深，但是要改变韦恩的想法她本能地觉得很艰难：“好像没有花了很久的时间？”

“……”德雷克因为这句话眉毛皱了起来：“是没有花很久的时间，不过差不多要了我半条命呢。”

“……”

小姑娘眨眨眼，而红罗宾用手撑着脸颊：“这么说吧，夏洛特，我现在空手，差不多能打十个你。”

夏洛特的眼神并不是很赞同，红罗宾也没办法现在真打她。少年一笔带过了自己的辛苦，只是说了一下在当罗宾的时候的见闻。

“布鲁斯挺不容易的。”说着说着他有点困了：“想想看，一个人在黑暗中试着跟全部的黑恶势力作斗争，就像是堂吉诃德一样——可他竟然真的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始终如一。”

夏洛特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一抬头发现少年已经困得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是对的。

夏洛特把管家给自己准备的空调被盖在了他身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便调低了玻璃的透光率。

她看着阴影中少年的睡颜，轻轻关上了门。

在涂了很多防晒霜之后，夏洛特在草坪上跟ACE玩了一会儿。

大黑狗对着她露肚皮，打了两个滚，试着讨好她。说起来这条狗大概是这家里从一开始就对她带着欢迎态度的家伙了，夏洛特还记得在第一次来的时候，这条狗趴在很远的地方，对着自己要了摇尾巴。

她揉揉ACE的肚皮，被它的鼻子蹭了蹭。

ACE蹭够了她之后从不远处叼了个球过来，看着像是想跟她玩游戏。夏洛特看了看那个球，认出了什么。

“这个球是达米安平时拿着跟你玩的，”小姑娘跟狗讲道理：“如果我拿着这个跟你玩的话，被他发现了，他要生气的。”

ACE“哈哈”地吐着舌头，嗷呜了一下。

“我说了，他会生气的。”夏洛特很耐心：“别让我惹麻烦好吗。”

“我不会。”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夏洛特吓了一跳，她一抬头，发现达米安穿着一身便服——站在了最近的一棵树上。

“……”夏洛特看着那个高度，都不知道怎么吐槽比较好了：“你身手真敏捷。”

在此之前，她只在瓦坎达看到过猴子和白猿能爬到那个高度。

“我接受过很多严苛的训练，敏捷是非常基础的一项。”小少年居高临下：“而你只是坐在草坪上，对着狗说别人的坏话。”

“这哪叫坏话。”夏洛特反驳：“我之前给ACE梳毛你都要跑出来说你给它梳过了，稍微用点脑子就知道我真的拿着你平时拿着的球跟它玩你肯定会生气。”

她特意把手抬高了些，示意自己没有碰那个球。

“……”达米安顿了顿：“我以为你跟父亲没有血缘关系。”

“嗯……意思就是我现在有资格跟ACE玩了是吗？”达米安被这话怼得一愣，刚想说点什么，夏洛特又继续低着头去撸狗了。她发现了蝙蝠侠的秘密之后似乎对他的看法任何改变都没有，无论是对达米安·韦恩还是罗宾。

小少年有些恼火，不过想到之前韦恩对他说的话，还是耐下了性子。

“与我而言，没有详细地看过检测报告的确是一个失误。”他咳了一下：“在没有考虑到极端情况下的不谨慎，以至于出现了一些状况。”

夏洛特听完这句话，只是笑了一下。

ACE打了个喷嚏，然后四肢朝天地晒太阳。

这种冷处理让小少年非常不习惯，因为一般来讲冷暴力是他的专长——他应该拂袖而去，但来自于父亲的压力让他不得不继续。

“错误的信息的确误导了你，我希望你以后也要求证……”

小少年正说着，夏洛特直接站了起来，往侧面的入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