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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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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王说罢,赵宗冕不回答,只是起手将那盏茶一饮而尽,像是渴极了的样子。

“你从来杀伐决断,行事干净利落。且多少千娇百媚的女子任由你挑选,就别去为难人家了,”赵宗栩苦口婆心地,“听说太子那边也已经知道了,太子只怕也担心你闹事呢,闹出来,对太子也很不好……你索性就到此为止吧。”

太子赵启原先大包大揽地把此事应承下来,结果第一错找了苏舒燕,差点闹出人命,弄的太子殿下忙向苏家致歉。

如今终于找到了人,却是苏家未来的儿媳妇,倘若赵宗冕再做出点什么来,太子殿下身上自然也干净不了。

“王兄,”将空杯子放在手里转来转去,赵宗冕若有所思:“王兄,我忽然改了主意了。”

文安王愣怔:“说什么?”

赵宗冕不答反问:“王兄该知道,我为什么把那二十个宫女都赏给底下那些崽子们吧?”

皇帝所赐的宫女,都被镇北王赐给了他麾下那些没成亲的将士们,这件事京城里几乎人尽皆知了。

赵宗栩笑:“你不是看不上她们嘛,那好歹是御赐的,也只有你敢做出来。”话音未落,文安王脸色一变,他仿佛猜到了赵宗冕想说什么。

果然,镇北王笑道:“林家的丫头,我看上了。”

那会儿原本不可一世的曹郎中给镇北王踩在脚下,犹如是被神祗踩着的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豸,生死由对方一念之间。

只能拼命地讨饶,求对方放自己一马。

当时甚至没有人怀疑,只要镇北王愿意,便能立刻要了曹郎中的命。

却始终没有任何人敢出一声,所有人只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地呆看。

不知是不是镇北王用了些力道,只听曹郎中杀猪似的叫了声,四肢抽搐,声音却嘶哑微弱,流露奄奄一息之态。

还是林御史鼓足勇气,勉强在旁说了句:“王爷……请、手下留情。”

曹郎中虽极可恶,毕竟罪不至死,何况王爷当街杀人,传出去还不知成了什么。

虽然镇北王俨然并不在意这个。

其实,林御史本并没有期望镇北王会听自己的话,只是凭着自己的良心跟本能才说了这句。

不料赵宗冕闻听,便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御史自问一辈子无愧天地,可给镇北王这样淡淡瞥了一眼,却不知为何心里惊冷的很。

就在他觉着自己仿佛多嘴了的时候,赵宗冕垂眸看着曹郎中,道:“既然有人替你求情……加上今儿本王心情不错,且饶你一条狗命。”

脚下一挪,这才将人松开了。

而曹郎中只嘶哑叫了声:“谢、谢王爷饶命。”就晕死过去。

镇北王也不理会,回头看着林御史道:“林大人脸色不好,是不是给这狗东西气坏了?”

林牧野哪里敢说别的,只垂着头回答:“多谢王爷体恤,下官很好。”

镇北王笑笑:“老大人倒要保重身体,来人,好生送林大人回府。”

林牧野忙称不敢、不必,可赵宗冕开口哪里有叫人回绝的,是以今日竟是镇北王的人亲自叫了车,“护送”了林牧野回府的。

杨夫人听罢这些,如在梦中。

林御史道:“我本觉着王爷杀伐太过,性情……未免有些暴虐的,西闲以后进了王府,终究不知道怎么样。可从今日他的种种看来,倒像是个粗中有细、颇有章法的人。”

杨夫人问道:“那你是觉着王爷,如何?”

林御史道:“难说。这世上的好男子大体可分为两种,有那种经天纬地可建立不世功勋的,未必是如意郎君,而那种可做为良人相濡以沫度日的,往往才干之上有限的很。”

夫人试探问道:“那王爷属于哪一种?”

林牧野看一眼夫人,笑道:“罢了,何必操心,只看西闲的造化就是了。”

“我只是怕西闲受苦。”

“西闲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不至于。何况儿孙自有儿孙福,操心太多,也是枉然。”

二老说了半宿的话,次日早上,杨夫人就把此事告诉了西闲。

西闲听了不语,杨夫人趁机道:“我想,王爷这是在替你父亲出头呢。昨儿若不是他,老爷就要给那姓曹的给欺负了,先前那次已经气出病,昨儿若还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样呢?平日家都说王爷如何如何厉害,谁知也是个粗中有细,知道维护自家人的。”

杨夫人因知道西闲心里不受用,所以故意多说些镇北王的好话,也好让她放宽心罢了。

西闲也知道母亲的用意,却微一摇头:“话虽如此,岂不闻‘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当街把人打的半死,可以后他少不得要离开京城的,那曹郎中却是京内人氏,到时候曹氏再变本加厉为难父亲,可怎么说?他倒是干干净净走了,山重水远的都不知道。”

杨夫人本是夸镇北王的,突然听西闲这么说,反而忘了自己的初衷,也担心起来:“这、这可如何是好?昨儿还是你父亲给他求情……才没出人命的呢,他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西闲道:“说句冷血的话,真的给镇北王打死了,反倒好些,曹氏吃这场折辱毕竟是因父亲而起,那人是小人心性,绝不会因此幡然悔悟感激父亲,他又奈何不了镇北王,所以只会把这仇变本加厉加在父亲头上。”

杨夫人听的惊心动魄:“阿弥陀佛,这是怎么说?竟又惹出祸来了?”

西闲道:“可不是么?哼……骄横霸道,胡作非为,最会逞一时之凶顽,不思后果,这样的人又算什么英雄。”最后一句,却是因为想起了苏舒燕口口声声称赞赵宗冕的话。

杨夫人满怀忧虑,只追问该如何是好,又想着等林御史回来后跟他好生商议如何解祸。

谁知就在当日下午,门上小厮在外探听了一个消息,因进来报说:“也不知为什么,那个一贯跟老爷作对的户部的曹郎中,竟给大理寺满门查抄,说他贪墨贿赂之类的,家里的人都下了大狱呢。”

杨夫人闻听,犹如遮在眼前的阴霾在瞬间消散,忙抓住西闲的手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西闲也有些狐疑,问小厮道:“大理寺查办的?不是说此人无事的么?”

小厮说道:“我们也不懂,只是听人说,是太子殿下亲自过问的。满街上都在说姓曹的这次可终于恶有恶报了呢。”

上回曹郎中给御史台查办,此事也是惊动了太子赵启的,若想处置曹氏,只在那时候就可以动手,又怎会放他出来蹦跶了这么久……多此一举,又秋后算账。

想来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根本有人催着太子行事。

西闲想到自己方才铁板钉钉说赵宗冕行事不思后果,此刻脸颊微热,幸而杨夫人是个后知后觉的人,并没有想到这一宗,西闲便只借口困倦,自己悄悄回房。

路过花园的时候,见那金丝菊开的正好,西闲信手折了两支,握在胸前低头嗅着,一边想那曹氏的事。

西闲心道:“难道真是我错估了他?可如果不是他从中行事,太子又怎会突然一改前态雷厉风行起来。可如果真是他,他又何必做的这样滴水不漏,难道真的如我一样想到后果,所以为了林家着想?”

走到莲池旁边,看了一会儿鱼,这才怏怏回房。

还未进门,就见于青青带着个丫头来了,后者手中抱着一匹缎子。于青青道:“西闲,你瞧瞧这缎子好不好,颜色、花样合不合心意?”

西闲道:“是要做什么的?”

于青青道:“傻丫头,自然是给你做新衣裳的。”

“我用不着那些。”西闲摇头,“何必另又花费。”

于青青摆摆手让丫头退了,自己上前拢着她肩头道:“你本就生得比别人好,再略一收拾打扮,更加爱死人了。”

西闲最不爱听她说这些,低头摆弄瓶子里的花儿。

于青青察觉,便忙转开话题:“对了,那耳环还没找到?”

见西闲摇头,于青青道:“没就没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以后苏姑娘当了娘娘,自还有更好的给你。”

西闲越听越刺耳:“嫂子,我困了。”

于青青忙道:“好好,那你歇着,我这也去叫人裁衣裳了。”她倒也麻溜,快步出门,顺手又把门带上,吩咐外头小丫头道:“姑娘睡中觉呢,都不许高声吵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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