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张牧云去寺后柴房,月婵心中正是七上八下。别看这女孩儿遭逢巨变流落江汉,平时又跟着乡村里的少年过着蓬门小户、低人一等的生活,但内心却一样万般的高傲百样的决绝。所以,当觉自己信赖的义兄哥哥好像要哄着自己去“做坏事”,本能地潮红满面,两颊羞赧之时,又无法自控地一狠心肠,想要跺脚不去,甚至厮闹一番。只是最后,她还是跟着去了,因为她最终想到,如果这时闹别扭,事后牧云肯定要怪她。
此时的张牧云当然不知道少女心中这些不可理喻的混乱心思,还在前头一个劲地乐呵呵赶路。过不多久,他们二人便一前一后来到万竹林客院东北方的那个偏僻柴房。
“月婵!”
到了柴房,出乎月婵意料,张牧云竟没进去,只是倚在门口,手扒着门柱,对她说道:
“妹子,赶快,趁现在没人,快帮我撩起衣服!”
“啊……”
“是的!难道你不知道我张牧云的为人?——我可是一心想读圣贤书的良民,向来不沾惹这些鬼怪妖魔之事,要不我怎么喜欢抄佛经呢!可是昨天,也不知怎么要看宝,便被领着到了这寺里古怪塔楼,莫名其妙摊上这倒霉腰带。唉,哥我可是折腾了一宿,也没把它摘下来!你说,大哥以后这辈子该怎么过?睡觉也缠着腰索!”
“所以,我就想到你力大,麻烦费心帮我拽一拽,肯定能拽断拽脱!”
“啊……这样啊……”
不知怎么,姑娘那脸腾一下又红了,比先前还红。见得这样,张牧云更加着急,急吼吼道:
“哎呀月婵你别不好意思了!这儿又没旁人,帮哥拽个腰带能有啥!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你记得我俩还睡过一屋呢!”
恐是牧云真急了,见月婵磨蹭,便有点口不择言。这睡过一屋,倒真有其事;那是有一次不知怎们犯了春困,两人在家里东房中聊着聊着,一犯困,就两眼一蒙各自歪倒在床上呼呼睡着了。其实……张牧云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那月婵脸上更烧了,只在那儿俛低眉,拈带不语。现在她不惟不向前帮少年拉扯腰带,脚下倒反而在往后挪了。
“唉!!!”
见她这么不爽气,牧云更是着急。说来也怪,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便觉得更加不舒适。也难怪,腰间缠了这样来历叵测的物事,不仅让他无端便作白日梦,还箍得腰痛,最重要的是等将来娶了媳妇入了洞房,红烛高烧喜字满墙,临上床时新娘子一瞅,呀!这新郎官腰间是怎么回事?怎么死缠着根竹块缀成的腰绳就是不脱?难不成是哪个相好女子送的定情信物?否则怎么这当儿也不脱下来……这种种严重利害关系,聪敏如张牧云怎会没想过!所以,见月婵忸怩,他更加着急,愈加烦躁,手抓着一根梨木天然支成的门柱,两脚在柴房门里门外调个不停,如热锅上的蚂蚁,只等妹子赶紧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