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峒道:“说到底,当嬷嬷挑选未来成为极乐的女孩子时,容貌虽然最重要,但没有真正的自我才是标准,一个人是不是具备高尚的灵魂,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九方砂说过,你的眼神很空洞,什么都没有,这种人通常都很自私……”
将漂亮自私的人打造成极乐,漂亮就是极乐的武器,而自私就是极乐呈给孤军的把柄,只要组织牢牢抓住这个把柄,就一直可以控制极乐。
就如九方砂一样,他利用了贺晨雪内心的虚荣,无论在任何场合,任何时候,都会表现出对贺晨雪的宠爱和理解,即便贺晨雪是错的,也绝不指责,就如从小到大就处于溺爱中的孩子一样,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忍,也无法分清楚好坏和轻重。
只有这样,极乐在遭受了挫折之后,才会掉头来去寻找认为真正理解自己的组织,而永远意识不到是自己犯下的错误。
韩峒又道:“所以,九方砂从不担心你会跑掉,即便是你有一天遇到了一个真正爱你,对你好的人。”
说着,韩峒看向了唐千林:“当你遇到了这个人,这个人就算为你付出再多,你也仅仅认为那是他应该做的,因为即便是真正的爱,也是需要回报的,当他的爱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你们直接就会产生裂痕,而此刻,你就会心生厌恶,想到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宠爱有加的九方砂。”
韩峒说到这,慢慢走近贺晨雪:“你知道九方砂为何会对你若即若离吗?原因很简单,因为两个人长期在一起,没有不产生矛盾的,就如唱戏一样,你不能永远站在戏台上,时间长了,就会露馅,所以,九方砂之所以选择你,就是因为你是个除了漂亮之外,一无是处的女人。”
韩峒的话虽然难听,但却说的都是真相,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明显是在给贺晨雪道明不要再执迷不悟。
而贺晨雪站在那,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年嬷嬷躺在床上的模样,耳边响起的也是嬷嬷的那些话——
“曾几何时,我也与你一样,拥有着年轻和美貌,认为这两者可以给我带来一切我想要的东西,可我忘了,这些都会随着时间逐渐逝去,你大概会舍不得这份虚荣,但虚荣仅仅只能给你带来一时的快乐,却无法带给你永远的安乐。”
“有些天生就被赐予美貌的人,从知道美丑区别的那一刻开始,就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而且绝不浪费,从而导致她们感受到的好意和虚假的恩情太多,觉得全世界都在围着自己转,逐渐的迷失,不懂真正的恩情为何物。而那些生得平淡,从未获得他人赞许和围绕的人,才会小心翼翼捧着那份来之不易的恩情。”
……
可是,不管是唐千林还是韩峒,都清楚,就算是道出实情,贺晨雪也改不了,因为她的性格秉性早已定型。
对贺晨雪来说,九方砂就是鸦|片,而唐千林就是水。
水是人赖以生存的东西,可是,有时候水一次性喝多了,会觉得没滋没味,甚至会反胃,而鸦|片会带给人短暂的快乐,即便那是毒药。
对极乐来说,一时的快乐欢愉,永远要比平安稳定让人舒服,即便是她有一天会被鸦|片害死,到死的那一天,她也不会责怪鸦|片,因为鸦|片至少让她快乐过。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就是如此,人的性格定性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你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韩峒看着贺晨雪道:“我的话说完了,还是那句话,路怎么选,你自己挑。”
钱斯年闻言,意识到了什么,上前就要去制止韩峒,却为时已晚,韩峒直挺挺倒地后,口中涌出鲜血,已经服毒自杀。
钱斯年恼怒道:“死了,慢了一步。”
唐千林道:“他要死,我们谁也拦不住,而且,你也无法从他口中得知柳谋正的下落。”
钱斯年问:“那现在怎么办?”
唐千林却是问贺晨雪:“贺会长,那我们就告辞了。”
唐千林转身就要走出房间,就在此时,贺晨雪却带着哭腔说了句:“千林,你不管我了吗?”
背对着贺晨雪的唐千林却是笑了,他笑自己又算到了一切,可是他没有说明,只是转身看着贺晨雪道:“你留在这里危险,带上子程,我们回易家大宅去吧,那里安全。”
说完,唐千林与钱斯年离去。
站在那的贺晨雪表情略微一收,深吸一口气,看着地上韩峒的尸体。
在韩峒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突然间清醒了,她知道韩峒说那番话的用意是什么,那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唐千林听的。
柳谋正这样做的意义就在于,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演这么一出戏,让唐千林看到贺晨雪做出了真正的选择,这样才可以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再次前往唐千林的身边,让这个深爱自己的人对自己毫不设防。
贺晨雪心中没有愧疚,也没有悔悟,只有对九方砂的佩服,以及对唐千林的鄙视。
她喜欢聪明的男人,唐千林虽然聪明,但在她心中,永远比不上九方砂。
前往易家大宅的路上,贺晨雪带着温柔的眼神看着抱着唐子程的唐千林,她从此时此刻开始,要把自己扮演成一个贤妻良母。
可她并不知道,虽然一直带着满足微笑的唐千林,心中却在流血,每一滴血滴出来之后,都涌上了眼眶,变成了泪水。
他在强忍着,可还是控制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这是遗憾和彻底失望的泪水,他彻底看透了贺晨雪。
可贺晨雪却以为,唐千林之所以会有眼泪,完全是因为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