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怕是燕国得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那乐毅写这封信的目的……”
“他恐怕是希望我帮他一把吧。……倘若宋国能吞并整个琅邪郡,那么燕国的压力就小一点,但,这事于我宋国不益,我怕是帮不了他了。”蒙仲摇摇头说道。
戴武有感于蒙仲对宋国的责任感,闻言点了点头,但旋即又问道:“那位昌国君不会因此动怒吧?”
“嘿。”
蒙仲笑了笑,说道:“为了抢夺临淄的财富,他在济西之战后,将各国军队通通遣还,连魏国的军队都遣还了,他好意思向我生气?”说道这里,他顿了顿,一脸感慨地又说道:“多年兄弟,力所能及的,当然要帮一帮,但终归眼下各为其主,涉及到各自本国的利益,那就只能寻求彼此的谅解了。”
戴武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劝蒙仲。
转过年来,即是魏王遫九年,正月里,鉴于田章身体状况不佳,蒙仲告辞孟子与诸儒家弟子,告辞太子戴武,前往田章的封邑,匡邑。
考虑到蒙仲从来没有来过匡邑,不知方向,因此公孙丑与万章便让师弟公都作为向导。
匡邑,位于泰山郡的东南部,早些年是鲁国的国土,但在当年鲁国爆发三桓内乱时,齐国趁机将其吞并,后来则赏赐给了田章,规模不算大,充其量也就是蒙城的程度,远不及叶邑、郾城,更别说与临淄、即墨、邯郸、大梁等大城相提并论。
在抵达匡邑后,蒙仲看到这座城池的城墙上,挂满了写有‘匡章之邑’的旗帜。
也不晓得是不是这些个旗帜起到了作用,燕军迄今为止并未对这座小城发动进攻,甚至于,周边连一队燕军都瞧不见。
来到城门处,公都唤出收城的士卒通报:“请通报章子,儒家弟子公都、蒙仲,前来拜见。”
守城门的士卒不敢怠慢,立刻入城内禀报,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便见到田章的次子田泰乘坐马车匆匆而来,待见到公都与蒙仲——尤其是见到蒙仲时,田泰脸上露出了几许惊喜之色。
“田泰见过两位叔父。”
步下马车,田泰赶紧躬身行礼。
看着三十几岁的田泰向年仅二十几岁的蒙仲行礼,公都亦感觉有些好笑,他忍着笑说道:“唔,这位……贤侄想必也见过了,亦是你父的师弟,魏国的郾侯,现任宋国大司马,蒙仲,他此行特地来拜访令尊。”
一听这话,田泰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悲伤之色,他哽咽着说道:“两位叔父,家父已于去年十一月过世了。”
“……”
蒙仲与公都面面相觑,立刻要求田泰带他们前去。
片刻后,田泰带着公都与蒙仲来到府上,唤出兄长田孺分别向二人行礼,旋即领着二人去看望田章的遗体。
当亲眼看到田章紧闭双目躺在卧榻上一动一动,且四肢冰凉时,蒙仲长长叹了口气。
“田章兄过世,是几时的事?”他问道。
听闻此言,田章的长子田孺与次子田泰对视一眼,旋即,前者小声说道:“是……去年十一月时候的事,当时有一支燕军经过匡邑,城卒慌忙禀报于我,不慎被卧病在榻的家父所听到,家父质问于我,我见隐瞒不住,只好将现下的境况如实相告,告诉父亲达子已战死、触子不知所踪,大王出逃临淄,家父听后情绪愤慨,遂……”
公都闻言惊声问道:“何以我等皆不知此事?”
说着,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四下一看,皱眉问道:“既人过世,为何不操办丧事?”
兄弟俩对视一眼,旋即田泰低声解释道:“我兄弟恐家父过世的消息惹来燕军进攻,故而不敢发丧……”
“胡、胡闹!”
公都闻言大怒,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蒙仲。
蒙仲当然明白公都的意思,皱着眉头正色说道:“即刻发丧,若有燕军闻讯而来,我会出面设法令其退去。”
田孺、田泰兄弟二人当然明知道蒙仲,闻言唯唯诺诺地应下,立刻对外发丧,将其父田章过世的消息公布于众,继而加紧操办丧事。
不得不说,田章在齐国确实有着无人能比的威信,尤其是在匡邑,当田章过世的消息传开后,匡邑城内顿时大乱,城内邑民在沉痛之余,十分害怕燕军趁机前来进攻。
田孺、田泰兄弟无法安抚城内的民心,只能借助蒙仲的威名,凭借蒙仲于魏国册封郾侯、于宋国暂任大司马的地位,总算是安抚住了匡邑的民心。
尤其是随后,当燕军得知此事,燕国的昌国君乐毅亲自来到匡邑为田章吊丧时,匡邑的邑民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在蒙仲的调解下,乐毅顺水推舟,允许田孺继承其父的封邑,以此笼络齐人的心。
而田孺,亦识相地表示愿意归顺燕国,借此换取燕军不对匡邑做任何侵犯的承诺。
双方最后都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