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秦老太爷才提议与马六对阵一局,马六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象棋摆好之后,只下了几手,马六便有些冒汗。
他虽然没有天天练棋,但以前被老瘸子逼着也打过不短时间的谱,自认为象棋的水准虽然不像围棋那般的杀遍弈城无敌手,可怎么说也比不少从小就蹲守在棋院的那些半吊子国手高明半筹,可才一段时间没见面,马六便发现今天的秦老太爷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举手投足之间真正显露出大家的风范,每一步都是老谋深算,每一粒棋子都被他如同使臂一般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马六初时还有几分谦虚,但越到后来就越是擦汗,而且越擦汗,汗水越多,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却又不失锋芒毕露,敢拼敢杀,依然是原先那种犀利的棋风,再反观秦老太爷,却是不愠不火,处处显出沉稳大气。
尽管马六收敛心神,一心一意的与秦老太爷搏杀,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马一步一步的踏出卧槽让自己老帅动弹不得,再看自己的车马倒是大半没有折损,也已经攻入对方的大本营,但一步之差,胜负却是立判。
盯着棋局看了半天,马六这才喟然长叹。
“要不再来一局?”秦老太爷笑道。
马六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老太爷,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其实他明白,就算再来十局,自己大半也是败多赢少,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如何就败了,而且败得毫无还击的机会。
“不明白?”老太爷手里摸着一枚牛角棋子,微笑道。
马六点点头。
秦老太爷从马六的棋局上将那枚士移开,淡淡的道:“你再看看。”
马六凝神再看,这枚士被移开之后,局势便豁然开朗,看了良久,马六这才点点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也就不枉我跟你下这一局棋了,以后下棋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秦老太爷沉声道:“象棋中有一种说法叫住闷宫,就是指这个,你就输在这一点上,其实棋局与人生也有颇多相似之处,古人说,棋局如人生,苍生俱为棋子,其实这话也是有些道理的,生活中,伤害我们最深的,最能我们致命的,往往是自己身边的人,以后你要小心谨慎这一点,你够隐忍,却重义气,这不是不好,只是要适可而止,对人往往留一线猜疑,方才是枭雄本色,而只有这种人才能活得够长够久!”
马六心里一震,凝神思量片刻,将自己身边的朋友兄弟梳理了一番,却是不明白老太爷这些话究竟说的是谁。
秦老太爷突然压低声音道:“陈家那小子,看似霸道粗陋,实际却是城府深沉,以后要多加小心。”
马六一愣,陈楷兵?
“爷爷,我知道了。”马六认真的点了点头。
秦老太爷笑道:“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这种朋友必须交,但却也自带三分危险,驾驭得好,自然是助力,驾驭不好,却是阻力。”
马六深以为然,背心冷汗直流,只能点头称是。
“这局棋,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老太爷又道。
马六想了想,道:“爷爷的棋风似乎变了,比以前更加的沉稳大气。”
“看来你的确是悟性很高,这也是我打了几十年太极最近才悟出来的道理,太极者,至阴而阳,以柔克刚,你刚烈有余,阴柔不足,其实这人生事,善谋者能成大事,善战者却只能成大将,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秦老太爷点头道。
马六想了想,有些明白了,却突然想起一个浦东那个女人,同样是太极,却几乎可以和小虎战成平手,这在马六以前的想象中,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老太爷没有再和马六多说什么,有些事,旁人只能点拔,能否悟透,却要看个人机缘和悟性,他并不想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马六的身上。
没有被留在别墅住下,马六稍稍有一丝疑惑,从别墅出来的时候,马六看了看那几名卫兵,再看到秦老太爷微微给自己使的眼色,马六心里一动,却没有吭声。
坐在屠强的车上,马六道:“强哥,最近南京还太平吧?”
“听老首长说,暂时太平,不过,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吧,在不久的将来,要乱了。”屠强微微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