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国福狠狠一口饮干面前酒杯,也是皱着眉道:“都喝酒罢!说的怪恶心的!偏你们读书人知道的这些腌臜鸟事多!”
姚梵听完刘子铭这番为了卖弄学问而说的鬼话,心里极其厌恶。
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开口建议道:“孙大哥,小弟我倒是觉得,如果朝廷以工代赈,倒是可以养活饥民,同时也能把水利道路重修一新。”
孙茂文嗤笑道:“兄弟你莫要说笑,先前长毛和捻匪的乱子刚平不过十年,朝廷可是一屁股的亏空还没填上,哪里有钱搞什么以工代赈。我听说,左大人这番去新疆,那平叛的银子,还是靠徽商头子胡雪岩垫上的。现如今,任凭你天大的事情,想要指望朝廷拿出银子来,那是指望不上的。”
姚梵要的就是这个话,立刻道:“我本打算过些年在青岛口建个庄子、再建些个货栈仓库,如今看来,这土木工程早也是办晚也是办,不如现在就办。如此一来,也能养活些个劳力,叫他们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这也算我积了阴德,修了来世。”
孙茂文略有惊讶的看了一眼姚梵,随即笑道:“这的确是积阴德的好事,但凡灾年修路建房,总是能多活上几口子穷汉的。姚兄你既然有这个宏愿,为兄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到时一定为你上表朝廷,请皇家的表彰下来。”
刘子铭也干笑道:“姚兄宅心仁厚,我敬你一杯。”
韦国福有些佩服地说道:“姚兄这确实是积阴德的善举,我也敬你一杯。”
当晚出了施家饭店,姚梵托词身体不适,不与众人一同去春眠堂。众人以为他是要回去和三姐亲热,被好一番取笑。
姚梵坐上贺世成赶的马车回到家中,三姐已经铺好了床。
“大哥你醉了吧?我已经煮好了醒酒汤,你喝一些再睡。”
姚梵坐在床边点头,吩咐贺世成道:“世成你去打些水我来洗脚。”
三姐端过醒酒汤递上来,见姚梵面色不豫,小心问道:“姚大哥,你可是吃饭时听着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姚梵抬起苍白的脸,对三姐说:“你别担心,我只是见到城里乞丐多了,看的心里难受罢了。”
三姐眼睛一亮,心想:“姚大哥他是多么好的人啊!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好人,居然叫我遇见了,我这辈子该是有多幸运的啊!”
尽管姚梵不要她伺候洗脚,可三姐还是坚持待在旁边守着,等姚梵洗完后,将脚盆端出去。又在一旁服侍姚梵上床睡下,三姐才回自己的房中去睡了。这些日子姚梵不在,三姐便让罗冠群给自己在姚梵边上的屋里架了张床,晚上便睡在姚梵隔壁,主动担负起在家里服侍姚梵的职责,这本是富家公子哥贴身丫鬟的责任。
姚梵吹了油灯躺在床上,依他的体质喝了酒本该犯困,这次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造反,我该怎么着手呢?刨去军事的部分,造反历来都是一项社会学的系统工程。”
这个命题太大,姚梵也只能从现代社会的结构上分析起来:
“我记得大学时选修社会学时读过,封建社会的基本社会构成是四个部分:
一是散布乡间的一个个村落,这里几乎包含了清朝这样农业社会所有的人口;
二是连接村落的道路,这使得村落得以进入社会体系,并在其中挥作用;
三是交易社会产品的集市,这是使得社会得以互补协调;
四是商人富贾和城居地主以及手工业者居住的城镇,这是统治大片区域的重要枢纽。
我要怎么才能把这些控制在自己手中呢?
军事,毫无疑问,只有军事。商业手段太慢也太耗时,再说清政府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商业资本侵蚀他的传统社会结构。
那么一来,我该是像农民军那样进攻并拿下州府,以城市来控制一方?还是像太祖那样放弃城市,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从而建立起坚强的根据地?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中国改朝换代的主力,从来都是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