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庄被攻破的消息传的很快,一时间即墨大小地主全得了消息,个个人心惶惶,纷纷派人来即墨县城向姚梵表示,愿意老实执行减租减息,并且停止催收各家佃户余欠的钱粮。
地主们都精明的很,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住的近的地主们暗中聚到一起商量,即墨北面的小尖庄里,这天便接着祭龙王的名义,在一户地主家里聚集了附近村庄的七八个地主。
一个地主抽着旱烟道:“这姚梵能在即墨待几天?朝廷大兵一到,他还不望风而逃?咱们何必非要当出头椽子,那岂不是找死?再说了,他也没找俺们要钱粮,横竖今年秋收已过,减租减息就减租减息吧,来年他要真的只收一成地租,那还真是比他娘的朝廷还清廉!那老子没二话,就按他章程办便是了。”
另一个干瘦的地主一拍大腿“说得对!可不就是这个理吗?看看那郭家,人家可是即墨五大家之一吧?占地六十多亩的庄院,墙头都能跑马!还不是被打了下来?听说被那姚梵派了个十多人的工作组去参加公审,把郭家全家上下枪毙了五十多口子!剩下的全都被打成奴籍!关在庄子里干缝补的活计。”
抽旱烟的地主问道:“余家二爷,这消息你是咋知道的?”
“我表侄家的婶子的弟弟的二叔,以前租的就是郭家的地,那破落户去参加了郭家的公审大会,我叫他来家里,叫人给他下了碗擀面条子,听他说了半宿话,这才知道,那破落户现如今分了五亩地,又被许了郭家六尺院墙的墙砖,叫他自己拆搬了去盖屋,还分了2oo斤粮食和两件长衫两件棉袄子!
你们知道,那破落户全家就他和他媳妇两个,他媳妇不论春秋冬夏,穿的都是那一套馊臭衣裳,如今得了这么些好处,简直乐的跟吃了仙丹一般。”
一个矮胖地主连忙追问:“快说说!快说说!那公审大会说的啥?”
抽旱烟的地主也道:“对!对!余二爷你赶紧给说说!”
干瘦地主口沫横飞地卖弄道:“我听那破落户说,那姚梵身高九尺九寸,站在那里如一尊铁塔!此人天灵饱满如铜锣,地阁方圆若磨盘,腰粗赛过大牯牛,肩膀宽的能跑马!那两条胳膊长过膝盖!比人大腿还粗!两只指头只轻轻一捏,当场就搓破了那郭家三老爷的脑瓜子,白花花的浆子直淌了一手啊!”
矮胖地主听得一愣一愣,失声叫道:“哎呀俺滴娘啊!那不是个妖怪?”
干瘦地主抹了下嘴角道:“别打岔!娘的!你听是不听!”
矮胖地主忙说“听!听!余二爷你继续说。”
抽旱烟的地主也道:“张宝光你别捣乱!听余二爷说。”
干瘦地主索性摆个谱,拿起桌上一碗茶漱了漱口,不紧不慢地咽下后继续对众人道:“那破落户说,这姚梵叫人摆下高台,人人都能上去历数郭家种种不法之举,那啥强抢民女!私熬贩盐!还在家里设了地窖,在里面日夜虐打几个光腚女人取乐!”
“俺滴娘来!这郭家真特么不是个玩意!俺早就知道他家腌臜透了顶!如今你看,果不其然!想当初他家还和俺家争过东村李家的地呢!哈哈!杀得好!杀得好!”矮胖地主幸灾乐祸的笑道。
“张宝光!到底是你说还是我说?你要说俺就不说了,都听你说!”余二爷瞪眼道。
“你说!你说!”张宝光赶紧闭嘴。
余二爷这才消气,继续道:“那姚梵公审了郭家之后,便了许多的册子,人人都有,上面说了,他要革命!说是要建立个啥中华皇汉国!我看他是尊汉反满的,大概和前明的洪武皇帝差不多吧。”
抽旱烟的地主使劲吧唧了两口,吐着烟道:“不是啥中华皇汉国,他们自称山东公社,那山东公社的册子我也看了,这姚梵确实是反满的汉人,那册子……我私底下说,还是有些名堂的……”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敢说有道理,只说有名堂。
矮胖子张宝光道:“俺也看了那册子,俺就知道那姚梵是个反贼,其他俺都不知道。眼下他这样闹腾,等朝廷大军一到,还不是转眼就人头落地千刀万剐?绕他长的三头六臂,还能杀的过朝廷几万大军?”
抽旱烟的地主点头道:“总之大家这段时间千万别出头,就依着他的章程来,他既然说不征钱粮,只杀土豪劣绅,那是一定要杀鸡敬猴的,我听说他在胶州就杀了7个土豪劣绅,谁家只要被他看上,那是人头滚滚,家破人亡,你们可千万别当出头鸟!”
“张老爷,你说这姚梵到底图的啥?好好日子不过出来造反。我听说他起事之前腰缠万贯,富得流油,所以起事后也不需征啥钱粮去用,反倒是打土豪劣绅,给那些草灰分田地粮食衣裳,你说他图个啥?”一个穿着黑缎夹棉长袍的地主问道。
抽旱烟的张老爷道:“图啥?图天下呗,他现在是借着打土豪分田地收买人心,网罗那些草灰给他卖命,要不然他上哪去卷裹出大军来对抗朝廷?我看啊,他早晚要打出前明的旗号来。”
干瘦的余二爷点头道:“我看也是,他那《革命军》反书里说,明崇祯皇帝殉国时候说‘任贼碎戮朕尸毋伤我百姓’,可见他是打得尊明的汉旗。
他书里还把那曾、左、李三位大人骂的不堪,又侮辱了皇清诸先帝,我看他是打算不死不休了,就是想要招安都不可能。”
“确实如此,他这书一出,退路已绝,朝廷绝不可能与他招安!如今他已经是抱定鱼死网破的决心,这样的人对谁下手都不会留情,我们千万别触恼了他,否则被灭了满门,可是自找的!”张老爷分析道。
矮胖子张宝光连连点头:“对!对!对!眼下全都依着他,我倒也想看看,他究竟能撑个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