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嘿嘿笑了笑道:“崔兄,这你倒是不必担心。我对那些女子的来路去处都清楚,她们不打算进襄城。而且当时在场的就你的几个仆从,难道他们还敢把这事说出去?”
“那些女子不进襄城?”
崔略商一怔,也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遗憾:“你怎么知道?”
“她们是急着赶去长安城的,而且你想想,在这偏僻之所她们都如此引人注目,若是进了襄城难免不会引起轰动。若是再被那些达官贵人们缠上,想要脱身可就难了。所以她们今夜在此休息,到山边镇子里采购路上所需,明儿一早就启程走了,绕过襄城根本不会进去。”
“那就好……”
崔略商讪讪的笑了笑:“不过与我同来的那几位同也是看到了的,刚才我逃回来没见他们等我,显然也是因为我做那龌龊事而不齿,羞于与我为伍都先回去了。”
方解心说你那几个好同正在林子里商议着怎么打断你的四肢呢,这会自然是没闲工夫搭理你。
“方才我看他们往山上去了,说不定是去寻住宿的地方。”
方解安慰道:“我敢打赌,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找你,要真是好兄弟,怎么会因为这等小事就伤了感情?”
“也对……”
崔略商感慨道:“他们对我都是真心实意的,都是可以过命的交情。”
方解心里骂了一句蠢货,还过命的交情,人家现在都想如何让你丧命了。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身白衣,身材修长,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李家公子李缘,带着那几个跟屁虫施施然从远处走了过来。离着还远,那李缘就高声说道:“略商,你这是去哪儿了?刚才我们几个去半山道观捐了香火钱晚上就住那里,左等右等却不见你来。我们只好又下山寻来,你倒是好兴致竟是在这里观风景!”
崔略商对方解低声道:“果然是被你说中了,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
方解跟着他站起来,缓步迎着李缘他们走过去。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是书生款式,但却不是锦衣。所以和那风度翩翩的李缘公子比起来,看着自然寒酸许多。只是他面貌清秀,虽然说不上俊美之极,但终归是让人看了觉着舒服。
李缘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得崔略商身边那少年郎就是在山坡那边撒尿的野小子。此时见他和崔略商站在一起不免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或许此人和崔略商也是旧识,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络?要知道崔略商在襄城就是个异类,非但和世家公子们交好,便是城中许多寒苦人家的学子与他也多有来往。
这个傻子最傻的一句话就是英雄多出屠狗辈,李缘他们当初听了的时候几乎笑掉了大牙。
“这位是?”
李缘对方解微微拱了拱手算是见礼,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脸上那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看着就令人不爽。方解对姓李的本来就不爽,看李缘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觉得厌恶。世家出身的人就是这副模样,明明看不起那些出身不如他们的人,可为了表示自己的礼仪气度,即便是对贩夫走卒也偏偏要装作客气有礼。
这样的做作,在方解看来尤为恶心。
“在下姓商,自边城樊固而来,是个做小生意的。”
说到演戏,方解自然不会输于别人。他抱拳回礼,而且腰身弯的极大。脸上的表情也都是谦卑,眼神中甚至带着一种令人绝对不会怀疑的惶恐。这感觉,就好像真的他自己就觉得低人一头似的。
“我听说樊固城里可都是大生意啊。”
李缘笑了笑说道:“听说从西川之地贩运到樊固的蜀锦,能比在中原多卖两倍的银子?那可真不是少数了,跑一趟能不能赚五百文?看商公子这般气度,想来每年的收入也有几十贯钱吧,即便是在襄城一年几十贯的进项,也算是富裕人家了呢。”
方解赔笑道:“切莫称我公子,我身上没有功名。”
“哈哈”
李缘笑了笑道:“你自己倒是识趣,有意思。”
大隋虽然对于百姓没有什么明确的等级划分,但自古以来-经商之人最是让人看不起,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便是穷的揭不开锅的农夫在狭路和商人相遇,也可以骄傲的抬起头等对方让路。
方解陪着笑了几声,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与崔公子一见如故,刚才还想请他晚间一起吃酒。恰好之前在山上猎了几只野味,若是几位公子不嫌弃,赏脸一块喝一杯?”
那矮小的汉子骂道:“哪里有闲工夫跟你喝酒,你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略商,我们已经在道观定下了上好的席面,咱们走吧。”
崔略商为难的看了方解一样,刚要对他道歉就听到李缘笑着说道:“山上道观的饭菜时常都能吃到,这位商兄弟的野味却不能。刘一能,你这人就是这么俗气。人家商兄弟好心邀请,你拒绝难道不怕寒了商兄弟的心?”
他对方解抱了抱拳语气温和客气的说道:“恭敬不如从命,今晚就叨扰商兄弟了。”
他前后态度转变之,倒是令人敬佩。方解心里冷笑了一声,脸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请请,我那手下仆人想来已经收拾了野味,今晚我亲自动手为贵客烤肉……幸好车里还有几壶好酒。”
李缘又客气了几句,趁着方解转身的时候压低声音对那叫刘一能的矮瘦汉子说道:“碰到一个背黑锅的险些被你赶跑了,这便宜都不会捡……笨!”
刘一能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挑了挑大拇指赞道:“高!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