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者惊恐退却,让出一大片空地。
“张武,你疯了不成?”玉店老板惊叫。
张武冷笑,向前。
伙计们不敢抵挡,立时向后退去。
于是他一步来到玉店老板面前,一把揪住老板的领子。
“老东西!”他咬牙切齿,“当年你挤垮我三家店面时,可想过有今日?”
“你自家坑骗客人,用顽石劣玉冒充好玉,最终倒闭,如何怪得我?”玉店老板争辩。
“放开我爹!”少女扑上前来,张武反手轻轻一推,便跌出丈许远。
锦衣少爷得意而笑,挥手示意,已有家丁冲上将少女制住。
“放开我家老板!”终有悍勇伙计叫着,举起门栓冲了上来。
门栓落下,对准张武头颅。
但却于咔嚓一声中断成了两截。
阻挡住粗大门栓的,是张武另一只胳膊。那胳膊上肌肉线条分明,隐约有一层淡淡的力场罩在其上。
凡人难以观见。
张武面色阴沉,一手抓着玉店老板,一手化拳砸在伙计胸口。伙计喷血摔扑,气息全无。
竟是转眼之间,出手再杀一人。
“张武,你!”玉店老板惊得说不出话来。
周围没有人阻止,亦没有人去报官。言诚只是听到退远的围观者们低声议论。
“太不像话了!”
“当街杀人啊,这比强盗还狠啊!”
“他莫不是疯了?”
言诚愕然。
然后皱眉。
他想起了自己在仙阳国那座城中之时。那些人或是帮掌柜数落自己,或是帮自己反抗掌柜。不论如何,他们是有立场的,也是敢表达自己立场的。
而这些赤辛人呢?
张武冷笑:“我如何?我今日便要了你的命!”
抬手,举拳。
“住手!”言诚大喝一声。
张武多少有些惊讶,是未料到竟然会有不相干的人出头。但瞥了少年一眼,见只是个普通纤弱少年,便理也不理。
连弩为避边关检查,已然拆分开来,藏在箱底,现在拿出也来不及了。言诚自己快步向前。他想阻止。但对方太快,他终未能来得及。
拳头依然落了下去。
玉店老板的胸口中了一拳,便立时响起一阵骨碎之声。中胸处的胸膛凹下了一块,玉店老板嘴角溢出鲜血,脸上显出痛苦神色。
终是死了。
“爹!”少女惨叫,昏厥。
伙计们惊退。
围观者们惊呼。
也只是惊呼而已。
张武狞笑,松手任尸体摔落地上。
言诚长叹一声,恨自己出手还是晚了。
但其实早了又如何?他能阻止得了一位修行者吗?
“怎么回事?”
这时,人群被分开,四个捕快闯了进来,一见死了三人尸体倒毙街头,立时色变,抽手拔出腰间佩刀。
“这是怎么回事?”有捕快大声质问显然是凶手的张武。
“可有人看清是谁杀了人?”有捕快问周围人。
“你们抓着那少女做什么?”有捕快问那些家丁。
周围人后退,摇头。然后低声议论。
言诚看着这群人,心中满是鄙夷。他不由再次想起仙阳国中,那些曾为自己仗义而言的人。
比起那些人,这些赤辛人着实为人所不齿。
好酒,好阔谈。原来真相便是如此。原来不过就是喝了酒壮了胆才敢吹牛逼,醒着之时谨小慎微,为保个人利益做缩头乌龟。
张武目视捕快,突然哈哈大笑。
“人是我杀的。”他大声说。
言诚愕然不解。
听方才的意思,他是与这玉店老板有宿仇。那么为何今日用这么惨烈的手段,一命换一命?这实是不智之举。
“大胆!”有捕快厉喝。
“没什么大胆不大胆,我赔钱就是了。”张武得意而笑,自怀中掏出一块牌子。
“瞧瞧,瞧瞧吧!”张武大声说着,将牌子高高举起。“这是昨日老子刚从郡内念馆领回的,修行者的证明!”
“修行者?”民众惊呼。
“原来是修行者?”捕快也惊呼。
然后收起板着的面容,换上了笑脸;收起了手中的刀,变成了拱手为礼。
“原来是修行者,您怎么不早说?”捕快笑。“只是修行者也不能随意杀人呀。”
“依律,修行者故意杀人,刑减一半。”锦衣少爷初时害怕,此时恢复,又得意起来。“但若是冲突之中杀人,杀脚夫一类平民,赔偿三千钱;杀富户平民,赔偿万钱。各位捕快大人,此间情形一目了然。”
玉店的伙计们还抄着家伙,站在张武等人对面。
捕快们抬头看了看,点了点头。
“原是双方起了冲突,修行者于冲突之中自保杀人,赔钱便是。”
言诚目视四周,无人为玉店一伙说话。
他皱眉,他举步向前,他拱手为礼。
“捕快大人,此事不对。”他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