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康站在中城巡防所楼上,透过半开的窗看着下方院中三百余考生。
他的目光自每一个人身上扫过,然后摇头。
但在看到景严和云襄儿时,他难得地笑了笑。
虽然那笑只在眼中,在心里,但对于常年面容冷峻的他来说,已属难得。
然后他看到言诚。
抱歉了少年,你虽然也算优秀,但终不应与城主有缘。
你与其他一些少年一样,将在今日离开这一场比试。
你的人生在别处也许一样会精彩,我祝福你。
但在这里,你必须是一个败者。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充满了决然的无情味道。
他转身,离开窗前,大步向着楼下走去。有巡官排列成队,紧随在他身后,一同走出中城巡防所的大门。
院中原本就肃静,一切的声音,皆来自铁栅墙外的观众们。此时岳康出现,观众们便也静了下来,只是透过铁栅墙观望。
有银光城的群众看着这些不敢出声的外来者笑。
岳康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考生们不敢与他目光接触,纷纷低头。
没有低头的,只有景严、云襄儿、言诚和于器。
景严用淡淡的笑容表达自己的谦逊与敬意。
云襄儿只是静立,甚至没有看岳康。
言诚从容,目不斜视。
于器哆嗦,很有种要与别人一起垂首的冲动,但见言诚和云襄儿都不动,便只好咬牙逞强。
逞得很辛苦。
“今日是决定你们中大部分人命运的日子。”岳康开口。声音不高,但所有人都听得清。
是因为四周寂静。
于器忍不住偷眼回头看,只见铁栅外上万人的观者,皆沉默无声,仿佛身后是一片虚空世界。
他不由感慨,不由激动。
男儿便当如此啊!
许多人在此时,心中抱着与他一样的想法。他们害怕岳康,又羡慕岳康,更渴望自己有天能成为岳康。
一言出,四方惊,往那里一站,便令尘世寂静,万众无声。
何等威风!
“你们中有一部分人将被淘汰,另一部分,将有幸进入终试。”岳康说。“终试的题目,将由城主钦定,能参与那一场比试,便是你们的幸运。就算被淘汰,亦可骄傲。所以――努力吧。”
“我能否问一个问题?”突然有人开口,所有人愕然回头,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那是言诚。
云襄儿站在他身边,静静而立,一脸从容。于器站在他另一边,全身是汗,手有点发抖,但仍假装镇定,装得极是辛苦。
岳康只看着他,并不说话。
“你并没有资格问任何问题。”景严察言观色,于岳康眼中看到了岳康的心中。于是,他转过身开口。
“抱歉,我是在问岳所长,并没有在问你。”言诚认真地说。
语气恳切,没有半点生事的意思,没有半点的不友好,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而已。
这样的他,无法令人生起气来。
景严摇头:“作为考生,我们只要知道何时开始比试,如何比试便好。若人人心中有问题要问,难道主考官便要一一解答?如此,怕是挨到明日也无法考完这一场复试。”
言诚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岳康,直接问:“请问城主一共要收几个弟子?”
所有考生心中都是一动。
是啊,从开始到现在,银光城官方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那么战国要收几个弟子?若是两个三个,甚至是十个八个,那么自己岂不是也有了希望?
所有考生此时倒都在心中支持言诚,希望岳康能作答。
只有景严的脸色微变。
言诚没有对他出言反驳,但却比出言反驳更令他难堪。因为言诚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他的人,他的话,对言诚来说,仿佛只是飘过身边的气。
看不见,摸不着,于是便不在乎。就算吸入了身体,肚腹一用力,便那么随意地放了。
他从未被人无视过,因此,这对他来说便是一种最大的侮辱。
他的心中生出杀意。
他开始祈祷这一场复试是以一对一决斗为形式。那样他会想办法选中言诚,然后在比试之中杀了对方。
“这并不是未通过复试的人应该关心的。”岳康看着言诚,慢慢回应了一句。
众考生不免有些失望。
景严觉得自己多少算是胜出一分,望向言诚的目光中不免带了些挑衅的得意。但他随即发现言诚冲着岳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懂,却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
我一定会杀了你。
景严在心中很认真地想。
岳康不再说话,只是向身边的文书点头示意。文书立即上前,高声说:“这次复试的地点,便在中城巡防所的地下。所有考生由前厅入口进入,只要能从后厅出口走出,便算通过,便可以参加终试。”
只是从地下室走一趟?
观众们愕然。
但随即明白,这地下室中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一趟旅程定然会十分艰辛而艰险。
可那会是什么呢?
考生们也是心中好奇,忍不住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