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他居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死在倭寇的岛上了吗?自己还亲眼看到他的头颅,那么多倭寇都证实了……啊,替身!像马维这种仇家多多的家伙,怎么会没有几个替身呢?自己上当了,真是该死!
紫川秀头脑中一片混乱,脑子里像有十万只蜜蜂在飞舞,嗡嗡直响。
朦胧中,他隐约听到了马维的声音:“……回总统领大人的话,关于十二月二十四日的真相,我想紫川统领对我有些误解。紫川统领是我尊敬和爱戴的上司,我与他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要谋害他的性命呢?而且统领还指控我煽动军队发动兵变谋逆,那就更荒谬了:假使我真的大逆不道,也不会趁一个家族统领在场的情况下兵变啊!三十五师是家族的军队,更不可能听我的命令去围攻一员统领!事实是这样的:十二月二十四日晚,我接到警报,有一股倭寇部队正要入境侵扰,恰好要经过统领所在的第十一哨卡。为了保证统领的安全,我立即带上三十五师第二团前去救援,到达目的地时正好遭遇倭寇匪帮正在围攻第十一哨卡。我军与倭寇展开殊死战斗,正当我军击败了倭寇时候,由林睿带领的林家保卫厅部队突然出现攻击我军,他们冲击了我军包围圈,放走了倭寇部队。当时我十分愤怒,上前与之理论,正争论间,林睿突然裹胁了统领大人要走,理所当然的,身为属下,我连忙带着部队前去救援大人,谁知林睿突然下令保卫厅部队发动攻击。我军将士不曾防备,伤亡十分惨重……”
眼看马维大发厥词,按理说,这个时候紫川秀怎么都该起来反驳了,但令大家惊奇的是,紫川秀像在梦游般一声不吭。
罗明海问:“马维旗本,你说的话与紫川统领完全不同。紫川统领控告那晚的倭寇是你勾结来的,你可有什么解释吗?”
马维冷笑道:“总统领大人,我身为家族一省镇守,在我任上剿灭的倭寇匪帮不下十股,斩首数干人——统领居然控告我去勾结倭寇,这也未免太荒谬了!他不也说我是死在倭寇的岛上吗?结果呢,诸位大人眼睁睁看到的,我好好的在这里呢!至于统领为什么会控告我,我倒是有个解释的:诸位大人,各位不妨调查下紫川统领的私人财产情况,从他到西南以后,他突然就阔绰起来,很多财产都是从林家那边赠送给他的。诸位,那晚的倭寇是从哪里入境的?林家。是谁放走了他们?
还是林家。而紫川统领又从林睿处得到了大量好处——倭寇的支使人是谁,究竟是谁勾结倭寇残害平民,这难道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紫川统领,马维阁下的话你都听到了,你有什么说的吗?”
“啊!”听人叫到自己的名字,紫川秀像是睡梦被人叫醒了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总统领大人,我有话说。”
他走上两步,像是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似的。
突然,紫川秀如豹子般猛然跃起,向站在门口的士官生警卫扑去,没等警卫反应过来,他已经抽出警卫腰间的军刀,身形之快有如闪电,刀光一闪已经撕破了马维座位上的空间——斩空了!
在紫川秀发动的同时,马维飞快的就地一滚,滚到了审判官的桌子底下。
紫川秀微一惊愕,第二刀毫不停顿地砍了下去,喀嚓一声裂响,偌大的一张审判桌被砍得整整齐齐地裂成两边倒下去,但桌子底下已经不见了马维的身影:他已经躲到罗明海的身后了!
紫川秀咋舌:这家伙莫非学过束瀛的忍术?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直到这时候审判官们才反应过来:“来人啊!杀人啦!”
门外传来警卫急速的脚步声,惊呼四起:“里面杀人啦!”
紫川秀踩着裂成两边的桌子跳过去,持刀指着罗明海:“总统领大人,请让开!”
罗明海一动不动,铁青着脸说:“紫川统领,你不妨连我也一刀砍了!”
紫川秀眼角微微抽搐:“大人,这家伙是个祸害!让他活着,紫川家不得安宁!
“我倒觉得你更像个祸害,紫川统领。”
马维躲在罗明海身后,由衷地感慨道:“大人说得再对没有了!紫川秀不除,紫川家不宁!”
“给我闭嘴!”
紫川秀和罗明海几乎同时冲着马维大吼,警卫们冲进屋子,十几把军刀逼在紫川秀身前:“立即放下武器,紫川秀大人,否则当场格杀!”
“好,我放下。”紫川秀洒脱地一挥手,军刀化作一道白光脱手飞出,马维立即缩头,“嗤!”一声锐响,军刀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叮!”一声响,插在了马维身后的白墙上,刀身嗡嗡地颤抖着。
众人骇然失色:审讯室的墙都是用坚固的花岗岩做的,紫川秀随手一掷之威竟能人墙半尺,武功之高简直是骇人听闻了!
马维更是摸着脸上被刀风刮出的血痕魂飞魄散:刚才若不是头缩得快,这下便是尖刀穿脑之灾了!
警卫们一拥而上,抓手抓脚地把紫川秀压回了椅子上。
紫川秀也不挣扎,任他们给自己戴手铐。
看着马维被警卫们保护着走出门口,紫川秀瞳孔缩得针尖大:若不是马维死便是自己死,再没有妥协的余地了!
罗明海起身严肃地说:“紫川统领,在原来罪名的基础上,现在我加控告你一条意图谋杀家族现役军官马维旗本,你有什么话说?”
紫川秀报之以冷笑。
“那么,第一次审判到此结束!”
仿佛怕被紫川秀追问似的,罗明海急急忙忙从正门走了出去,其他的审判官们跟在他后面,走得一个比一个快,警卫们把紫川秀又带回了原来的小别墅里。
怎么样也想不到马维居然没死,紫川秀在房间里发了半天呆。
紫川秀也知道,自己对马家的清剿其实并不彻底。
在西南以外,如西北逢防军区、帝都军区、东部军管区,那是自己势力鞭长莫及的地方,在那些地方,马家都还有很大的残余势力。
马维没死,形势得重新估算——像自己这次突然被停职审讯,紫川秀开始还迷惑不解:谁会为了一个死鬼马维来得罪一名现役统领呢?
当晚的晚餐很丰盛,烧鸡、牛排、陈酿的葡萄酒,菜肴炒得也很香,但紫川秀实在心情郁郁,只稍微动下筷子就不吃了,葡萄酒也只稍微沾了下唇而已,感觉味道有点酸涩的感觉。
他转头对蒙克多说:“这酒,有点酸了吧……”话没说完,一阵眩晕袭上头来,他挣扎着站起身,顿时天旋地转。
他摇摇晃晃两下,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地上,留在视线里的最后影像,是蒙克多那张惊恐的脸。
等紫川秀重新醒来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胸腹处火烧般熟辣辣的疼,头疼欲裂。
醒来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秦路那张关切的脸,秦路惊喜万分:“大人,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说出话来,连紫川秀自己都吓了一跳,又沙又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怎么了?”
“晚餐里有毒!幸好大人您只吃了一点点,身体又强健,才侥幸拣回了一条命啊!”
“晚餐有毒?”紫川秀慢慢地重复道,他就像是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晕晕噩噩,思维困难。
“大人,您刚醒,不宜过于劳神。您不必担心,安心休息吧,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昏昏沉沉的,紫川秀又一次陷入了沉睡的沼泽中。
当晚深夜,紫川秀再次醒来。窗外是一片黑黝黝的树林,上弦月挂在天际,清亮的月光洒满了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紫川秀渴得喉咙处像是有火在烧,他挣扎着起身,走到桌子前想倒口水喝。摇摇水壶,却是空的,他失望地把水壶搁回了原地。
“大人想喝水吗?”在这幽静的深夜,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显得尤其惊心动魄,紫川秀被吓得一哆嗦,掉头看去,一个黑黝黝的身影站在门前的阴影里。看到紫川秀没回答,他又问了一次:“大人是想喝水吗?”
“啊,你是蒙克多!”认出了声音,紫川秀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蒙克多瘦高的身子从阴影里现出来,雪白的月光洒在他长长的瘦脸上,显得很惨白。
他手里提着一个水壶,不出声地为紫川秀倒了杯水:“大人,请用吧。”
紫川秀杯子都举到唇边了,突然,他注意到蒙克多眼神闪烁,定定盯着自己拿杯子的手,喉结不出声地抽动着。
紫川秀心念一动:他为什么这么紧张?斟茶倒水侍候人,那是佣人的工作,堂堂禁卫副旗本为什么要深夜提着水壶进来做这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