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与石彪搬出炉子和铁锅,陈渊的四个随从搬来煤炭,其余随从正在忙着片羊肉,清洗心肺等动物内脏。
秦桧蹲下生火,炭火没点燃,倒把自己呛得不行。
考了第五名的宋棐,笑呵呵说:“会之不知烟火事,且看我来施展手段!”
秦桧辩解道:“我在家中,都用木柴和木炭,这石炭生火还没学会。”
进士第六名朱跸说:“东京万般都好,就是木柴奇缺,石炭的味道太重了。一到煮饭时候,满城皆是石炭那焦味。”
朱铭正愁自己缺钱花,如今授官完毕,是该做做生意了。
盯着煤炭看了一阵,朱铭把白胜叫来:“平时家中用炭,是在哪里买的?”
白胜回答:“石炭场。”
“哪里有石炭场?”朱铭又问。
白胜说道:“除了内城,到处都有,连城郊也有。”
朱铭心里有了计较,可以利用石炭场不要的煤灰,废物利用做成蜂窝煤出售啊。
东京大规模使用煤炭,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
当时柴禾不够,朝廷鼓励以煤炭生火,甚至运售煤炭可以免税,这刺激商人加大煤炭的运货量。
由于利润丰厚,权贵开始炒煤。
宋真宗的驸马柴宗庆,把事情给闹大了。他唆使税吏违规收税,抬高竞争者的成本。自己则联络船队,免税运煤到东京,低价倾销把小商人逼破产。垄断市场之后,再高价销售牟利。
大中祥符五年,煤价奇高,万民受冻。
朝廷紧急调来四十万秤煤炭,半价出售给百姓。人们雪中哄抢,酿成踩踏事件,当场死伤无数,还有人因买不到煤被冻死。
从此,朝廷加强对煤炭的监管,不敢再让权贵垄断市场。
到现在,东京城内外的石炭场,已经有近百家之多。有官方的,也有私营的,防止一家独大。
朱铭踱步前往书房:“先生,有个好生意,你要不要来合本(入股)?”
陈渊摇头:“我不喜经商,成功若是缺钱,借你两百贯便可。我身上的金银,已剩得不多,还要留些来日用。”
朱铭说道:“等我把新物研究出来,再找先生借钱。这做生意,也能惠民,百姓日用即为道嘛。”
“哦,成功有何法子?”陈渊来了兴趣,这跟日用之道有关。
“到时便知,且先去吃饭。”朱铭还没有十足把握,他只小时候在乡下,见过镇上的蜂窝煤作坊。
二人来到院子里,锅中汤底已经沸腾。
大家围着铁锅坐下,米酒斟好,朱铭笑着说:“请状元郎讲几句。”
何粟当即举杯起身:“诸君,我等皆为新科进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望诸君能够上报天子、下安黎民。为大宋贺,为官家贺!”
“为大宋贺!”
“为官家贺!”
众人呼喊,举杯畅饮。
朱铭涮了一片羊肉吃下,端酒对潘良贵说:“君此去桂州最远,要多多保重。”
潘良贵碰杯道:“成功贤弟拒婚,已恶了蔡京,又得罪大晟词人和开封府尹,今后要当心奸党构陷。我在桂州,反而安全。”
朱铭笑道:“要说得罪奸臣,在座诸位,都已得罪王黼。”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王黼身为省试主考官,是所有新科进士的座师。虽然朝廷三令五申,不准士子拜座师,但根本禁止不了。
按照惯例,在考殿试之前,大家都该去主动拜会王黼,感谢座师的提携之恩。
但王黼的名声实在太臭,巴结何执中上位,很快就背叛何执中。巴结蔡京上位,如今又已背叛蔡京。这等反复小人,在奸党中都少见。
六百七十一个进士,跑去拜座师者,仅寥寥数人而已。
这跟蔡京也有关系,蔡党把持吏部,谁敢去拜王黼,授官时反而要遭打压。
何粟嚼着羊肉说:“待我做了言官,第一个便要弹劾王黼!吾只知有奸臣王黼,不知有座师王黼。”
“说得好!”宋棐举杯豪饮。
秦桧坐在那里有些尴尬,他老婆的三姑父是郑居中,而王黼就投靠在郑居中门下。
众人左一句奸臣右一句奸臣,秦桧听着感觉在骂自己。
宋棐说道:“朝中奸臣当道,地方吏治败坏。我此番授官福州曹掾,第一件事便是整治本曹胥吏。若能升为一县主官,便整顿一县之吏治。吏治清明,天下才可清明!”
“材成兄好志向!”
在座之人,都比较年轻,又初授官职,一心想着施展抱负,还没遭受过官场黑暗。
一个二个,喝酒吃肉,诉说着自己的政治理想。
酒不醉人人自醉,喝到最后,七歪八倒,互相搀扶着离去。
朱铭半倚在廊下醒酒,没有半点扳倒奸臣的心思,只想着如何做买卖赚钱。
宋徽宗不倒,奸党能倒吗?
还是赚钱更实际,物价太高,他拿双工资也不够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