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部堂大人已经签押回府,特命小的过来回公公一句话。”
“说。”张永烦躁得磨牙,强行忍住。
“部堂大人说,太子在兔儿山建榷市,兹事体大,须报了顺天府备案,核查工程相关人等,否则亦不得开工。”话音才落,那吏目已经一退三丈远,躲在张永飞腿能及的范围之外。
“你们、你们——!”张永只觉浑身说不出的憋屈,双眼红肿,恨不得找个家伙来拆了这个工部衙门:“直娘贼,早晚叫你们知道爷爷的好处!”说完回头朝身边跟班长随大喝一声:“走,明日去顺天府备案!”长随们战战兢兢抱起一大堆手续,屁滚尿流跟在后面,一溜小跑才勉强追的上张永的脚步。
“太子,狗娘养的们也太欺负人了,咱们就这么忍着?”张永回来,卯足了劲把今天的事情经过控诉了一遍,抖落着手里一大堆文书:“方才在那边厢,足足站了近两个时辰,愣是水也未得一口。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咱们东宫么?太子爷,说句犯忌的话,将来你是要继登大位的,这群贼厮鸟便敢如此消遣咱们,那还把你放在眼里么?”
周围那几个同伴也都忿忿不平,七嘴八舌,丘聚干脆嘀咕要不要带人去工部衙门撒一会泼,好叫他们知道知道东宫的脾气。
朱厚照静静听他发泄完毕,才道:“骂完了?骂完了明儿给我接着跑去。张永,别说我没先提醒你,听说那个林府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一切仔细着点。你忤了他事小,我这工程事大。有什么话要好好说,听见没有?”
“可是太子你就忍得下这口气?”张永直挺挺跪在地上,一副要死谏的样子。
“忍不下又怎么样?要做事,还不是得忍?谁叫我是太子呢,是太子,那就要依着规矩来。”
朱厚照其实已经非常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了,最后一句话,还是露出些咬牙切齿的口风。他心里默默念叨着,这笔账先慢慢记下,有的是时间跟这帮人清算。此时最关键的是千万要忍住!
因为他忽然觉得,或明或暗,有很多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张永刘瑾等人多少听出了些端倪,知道朱厚照已经把那帮人给恨上了,也就不再说话,默默磕头退下。
第二天,张永照着朱厚照的吩咐,偃旗息鼓带了几个人来到顺天府,递上名刺,求见府尹大人。
林泮在退思堂接见了张永,礼节上倒是做足,看座敬茶,双手接过户部公函和清仁宫谕旨,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平静地点点头道:“这是该当的,还请张公公海涵。凡涉皇家营造,内有东厂和锦衣卫把守,顺天府管不了。可是在外,还得下官等担起责任来。”
张永回答:“一切仗府尹大人周全。”
林泮命人去叫来治中和推官两人:“两位,东宫要在兔儿山旁建一个榷市,这里已有工部发函,就请两位大人依照名册,逐一核对相关人等,发给牙牌,好让他们早日开工。”
治中和推官是府尹的副手,当即答应下来,又向张永行了礼,才带着名册下去了。
张永见这个林泮是个好说话的,不像太子说的那么难缠,心里也就舒服了许多,笑吟吟拱手道:“咱家跑了两日,只在这顺天府才最通畅,还得谢谢林府尹。回去咱家一定禀告太子,承你的情!”
“呵呵,不敢当,公事公办而已,倒要叫张公公耗时久等了。”
“没关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咱家还是有耐心的。”张永呵呵笑着,吹碗喝茶。
“恐怕不是一会儿功夫啊,这要两三天呢。”
“什么?”张永毫没提防,差点被茶烫到嘴皮:“不是说核对完毕就可开工么?”
“是啊,可核对人员,须得验明正身,登记在册。这数百人一圈下来,没有两三天可完不了。”林泮还是笑眯眯的。张永强压心中不爽:“那府尹大人就该早些告知咱家,免得在此苦等嘛。”
林泮摇头道:“却因还有一桩事体,也要一并告知张公公。”
这几天到底他娘的怎么了,一样一样的,没完没了的事。张永烦透了:“请府尹大人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