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姨娘垂下脸,捂着嘴无声啜泣。
而在旁人看来,都只以为肖姨娘是在为大太太受罚而难过伤心。尤其是一旁的大爷江永弘。
江永弘看着大房太太姨娘庶子之间这样亲近友爱,心中不免有些愧赧,沉默一阵,转头对二老爷道:“父亲,祖母素来疼爱孙儿,定不愿看到二弟这样受冻,不如儿子也去祖母院子求求情。指不定祖母会松下口来。”
二老爷见江永弘这样懂事,心中十分高兴,表面上却依旧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二太太立刻拉住江永弘。蹙眉道:“弘哥儿你心疼你大伯母,母亲是知道的。其实咱们不都一样心疼着吗?可是老太太这样做自有老太太的道理。你冒然过去求情,指不定老太太更来气,到时候弄巧成拙,只会害得你大伯母被罚得更惨啊……”
二太太说完,细细瞧着江永弘的神色。
江永弘皱着眉,似在思索其中道理。
二太太趁机抓了一下江永弘的袖口,快速朝他皱一下眉,似乎在说。你好端端地跟着瞎掺和作甚?
江永弘看出自家母亲的警告,脸色讪了讪,没再多说了。
二太太这才安了心。
到头来,大太太还是跪足了一个时辰。江永骏扶着她起身来的时候,她的双脚早已冻僵,没有了知觉。
江永骏一路扶着她回了屋,交到严妈妈手中,才退下去。
彼时二小姐早已泡完了热水浴,躺在温软的架子床上睡完一觉了。
彩月踌躇了一阵,还是将外面的情况向二小姐讲了。
“二小姐。丫鬟们都在说了呢,说二爷孝顺护母,连二老爷和大老爷都对他赞赏有加呢!小姐您要不……也去瞧瞧大太太?”彩月一边说。一边从温水中捞起巾帕拧干,叠好递给二小姐擦脸。
二小姐快速夺过那巾帕,冷冷道:“罚跪是祖母的意思,我过去惺惺作态,岂不白白惹得祖母不乐意?”
一边说一边擦完脸,用力将巾帕扔还给彩月,继续道:“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我这婚事根本就不能指望母亲!母亲已经害苦了大姐,我再指望她。只有和大姐一样的下场!”
二小姐神情凝重,手抓紧身下的水蓝底绣大朵牡丹花锦褥。
彩月听完也紧张起来。顿了顿,小声道:“二小姐您是大太太的亲女儿。大太太怎会对您有坏心呢……”
“我管她是不是有坏心?办不妥我的婚事,她就是没用!”二小姐忍不住尖起嗓子吼起来。
彩月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
细细一想,倒也是,大太太当初那样为大小姐主张操持,最后大小姐还是嫁了个收不住心的浪子,那滋味,比守活寡还难受。
“那二小姐是要……”彩月瞥着二小姐的脸色,声音放低了些。
二小姐轻笑着哼一声:“没瞧见这回三小姐和五小姐捣腾出来的事儿吗?这府里最靠得住的人呀,还是祖母……”
彩月听完,豁然开朗地瞪圆眼,重重点头。
难怪二小姐不去理会受罚的大太太,原是不想因小失大……
彩月一开始也觉得二小姐这样实在太没心肝,可如今再一想,即便是二小姐也过去了对大太太也没什么帮助,既然是没帮助的事,又何必过去再惹得老太太不开心呢?
彩月渐渐笑起来,觉得二小姐简直是太英明了!
经了这回的事,大太太倒是安分了许多,在雪地里久跪受了些寒,回屋子养上两日,能下地了便忙不迭地折腾起身来,说要亲自去老太太那儿请罪。
这回扶她一同去的,依旧不是二小姐,而是二爷江永骏。
“听说,那是大太太自己的意思,一大早就遣了严妈妈到西厢房喊二爷过去。”千柔一边整理着刚从外院取回来的干净袄子,一边向素雪讲。
素雪正在挥毫的笔触忽然顿住,目光沉了沉。
江永骏……
她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三个字,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恭顺得令人瞧不出悲喜的脸。
继续填墨,写完那个顺字,轻声道:“你多去那边走动走动,盯紧一点。”
千柔抿了下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