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德领着百余名亲兵驶近,望着青州城外军阵,虽然军阵没有唐军旗号,随风飘扬的旌旗,皆以“东海”标徽,但高怀德还是不由微微蹙眉。
毕竟,还是有种被外敌入侵的不舒服感觉。
突然,一骑飞驰而来,有人大笑道:“东平王,你来了!”
高怀德微怔,随之见来人,高头大马,锦袍金冠,冠上明珠比斗大,却是俊美无比的一名少年郎。
也不知道喊自己东平王什么意思,高怀德微微抱拳:“东海公?!”这作派,必是东海公无疑了。
陆宁打量着高怀德,微笑道:“好,好,合我的脾气!”
高怀德,只带了百余名近卫亲兵,不过其亲骑铁蹄铮铮,甲胄明亮,各个一看就是以一当十的彪悍勇卒。
东平王,是戏文里高怀德的王爵封号,实际上,这高怀德,不过死后才被加封的郡王。
而且高怀德和许多周国旧将一样,归宋后,很快就被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赵匡胤后期重用的武将,是潘美、曹彬这等真正自己提拔的,对周国旧将,则颇多猜忌。
转头看向青州城,陆宁笑道:“老太师果然谨慎,我才几千兵卒,看起来也不善战阵,他却一直闭城不出。”
高怀德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眺望青州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藏用,我们打个赌如何?”陆宁突然说,神态也郑重起来。
高怀德微微一怔,这东海公突然称呼自己的字,倒好似显得两人关系多亲近一样。
随之笑笑,“某没有三十万贯。”
陆宁却不想,自己恶名已经传到了齐鲁之地,笑笑道:“藏用也用俗世之目视我?那这赌,我便不与你打了!”
高怀德又是一愣,倒好奇起来,问道:“东海公要与我赌什么?”
陆宁摆摆手,“不赌了不赌了,原本我想和你赌今日我便能破城,若我赢,你便奉我为主!却不想,闻名不如见面,藏用这胸襟眼度,却也没资格做本公部曲!”
高怀德蹙眉,怒气渐升,今日,本就是来观望的,幼主惨死,李重进和赵匡胤军镇相争,外间各镇,各个彷徨,他也有些茫然。
接到好友李曜密信,要自己尊奉永宁公主号令,起义兵讨逆,迎幼主还于旧都。
他心中是极为抗拒的,不过李曜书信中,说永宁公主有唐军强援,要强袭青州,要他也点齐军马来援,高怀德更是抗拒,带了这百名铁骑,来此观望,心中还说不定是来助谁的,若唐军暴戾,屠戮青州百姓,他说不得,就要助老太师守城。
却不想,眼见在青州城下的唐军军容,高怀德就有些无语,老太师守城,青州无虞,这永宁公主殿下所谓的讨逆,原来只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安心之余,正想看这场闹剧如何演下去,却被这唐国东海公莫名其妙看轻,心中立时火起,冷哼道:“听闻先帝是被东海公射杀,藏用却是不信,若东海公要和藏用较量弓马,藏用也正有此意!”
陆宁看着他,冷声道:“你之先帝,是被赵匡胤还是李重进谋害,我也不知,你要寻仇,该当去寻他们才是!”
高怀德怔了下,可这东海公,虽然言辞尖锐,但所言,却是正理。一时令高怀德不知如何反驳。
现今所说先帝,可不是不知道如何惨死的幼主么?
陆宁又冷笑道:“何况,现今这青州城前,才是你朝开国太祖之血肉公主!你却无心相助,将来这周国天下,必落赵贼、李贼二人之一手,你又有什么资格谈先帝后帝?”
高怀德脸色铁青,但本朝纲法已经混乱无比,思及之下,也不由长叹。
“你要和我论弓马,又有何难?待城破,我便与你一论短长!”
陆宁正说话间,突然远方霹雳一声响,大地也颤了几颤,高怀德胯下战马,惊得嘶鸣而起。
远方欢呼声雷动,接着杀声震天。
高怀德大惊,向远方看去,却见那青州城城墙,已经坍塌出缺口,唐军正蜂拥而入,而青州兵猝不及防下,惊慌失措,那从城墙跌落的士卒未摔死的,也是不辨东西。
更隐隐听得有无数人喊:“天兆,天兆!青州城破!”
“天兆,天兆!青州城破!”
正是唐军阵营后,那同样带了刀枪的土蛮幾重,他们中原话还显生硬,但齐齐喊出来,却更给人一种神秘梵音之感。
不过,药老太师训练下的青州兵显然训练极为有素,不多时,便无数兵卒涌来,奋力阻住唐军入城之势。
那东海公已经策马飞奔而去,渐渐变成一道白色光影,直直冲向那青州城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