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营地,李笠和梁森下了马后,迈着鸭步、撇着腿向前走,看上去宛若两只鸭子在“摇摆”,引得两旁士兵纷纷侧目。
领路的士兵回头看见他俩走路模样,忍俊不禁:“新手骑马,若不注意会磨裆,走路姿势就是这般了,习惯就好。”
李笠尴尬的点点头,继续向前走,他和梁森骑了一天的马,因为是新手,骑术等于零,腿内侧磨破,所以走路姿势有些难看。
转到一处大帐外,却见帐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看,却见空地上设了香案、香炉。
案上摆着各种祭品,当中最显眼的,就是一个人头。
那位年轻的‘李将军’还有几个将领,此刻正在案前焚香祷告,仿佛是在告慰某个在天之灵。
左右,是许多士兵,有老有少,神情多为悲喜交加。
李笠和梁森在一旁默默看着,看着那李将军对着人头大骂、大笑,时不时嚎上几嗓子,只觉得颇为。
这位嚎着嚎着,居然大哭,最后哭昏在地,被众人扶起,扶到大帐中去。
带路的士兵,见许多士兵捡起石头去砸那案上人头,而李笠和梁森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便低声解释起来。
这位李将军,家中排行第二,是为李二郎,讳义孙,父已为国捐躯。
李义孙的兄长李大郎,讳延孙,为朝廷的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任阙南广州刺史,多次击退入寇的东贼。
四年多以前,李大郎的长史杨伯兰被东贼收买,害死李大郎,并试图里应外合,引东贼兵马夺广州。
李二郎随即率领李家部曲反击,击退东贼,继续为朝廷效命的同时,还念着要为兄长报仇。
“此次官军东征,郎君奉命助战,探得狗贼踪迹,便率精锐突袭,结果狗贼奸诈,二郎君差点就深陷重围出不来...”
“现在,二郎君得了仇人头颅,自然要告慰大郎君在天之灵。”
“原来如此。”李笠点点头,这时有人出帐,请他俩进去,两人赶紧整整衣服,忍着疼,用正常的步姿走进去。
刚进去,就被那位李将军李义孙请到上首,然后,李义孙带着众人,齐齐向他俩叩拜:“李某得二位相救,且大仇得报,恩人在上,请受李某一拜!”
。。。。。。
帐内,李笠和梁森看着面前满满的炙羊肉、酪浆等饮食,两眼放光,不顾体统,大吃大喝起来。
他俩自被拐卖以来,都没好好吃过、喝过,这几日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极其刺激,也消耗了大量体力。
如今有机会大快朵颐,哪里记得什么是矜持。
坐在上首的李义孙,见这两位恩人吃得如此之急,笑道:“两位在江州未曾吃过羊肉?”
“嗯...”李笠说完,把嘴里的羊肉嚼烂、吞下,再开口:“小弟和梁郎终日打渔,都没见过羊,更没吃过羊肉。”
李义孙趁着两位吃羊肉的间隙,举杯敬酒,喝完之后,问:“鱼加羊,就是鲜字,羊肉好吃,想来那彭蠡湖里大鱼的肉也很鲜美?”
李笠点点头:“嗯,改日,小弟做一顿鱼宴,请兄长大饱口福。”
“不可,我如何能让恩人下厨?这几日,羊肉管饱,二位尽情吃喝,不必客气!”
李笠和李义孙都姓李,二李虽然天南地北,如今却认了亲(族亲),结为远房兄弟,年长的李义孙为兄,李笠为弟。
李笠救了李义孙,又射杀了李义孙的杀兄仇人,两份恩情,让李义孙感激不尽,所以,他要报恩。
“不如,二位就留在阙南,噢,我再派人随二位到梁国江州去,将二位的亲人接来,一起在阙南过好日子。”
李笠赶紧回绝:“多谢兄长抬爱,我和梁郎还是回梁国,守着祖宗坟茔。”
李笠和梁森,已经简要的把自己的情况和经历说给李义孙,并且直说想要回梁国,因为李笠还有寡母、寡嫂和侄儿在家,梁森的弟弟还在寻阳做偷儿。
李义孙却问:“回去生活?二位回去,怕不是又被人欺负,我可不想让恩人再受苦,再说,若子孙发迹,祖宗们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哪里会怪罪?”
“二位在南边打渔,宛若北边放牧的牧童,想来平日里受尽欺凌,终日为两餐奔波,家人也一起辛苦,这是何苦来哉?”
李笠这个李家,在南边鄱阳的日子不怎么样,但北边阙南的李家,大有不同。
李义孙家从祖上起,就是阙南豪强,后来父亲李长寿当了朝廷(魏国)的官,便维护起阙南的治安来。
数年前,天子(魏帝)离开洛阳、西奔长安,奸臣在邺城另里傀儡,李长寿追随大义,成了长安朝廷的官,后来在抵御东贼进犯时身亡。
李大郎李延孙继承家业,继续为长安朝廷坚守阙南,和阙南诸将一起,抵御东贼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