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寿阳守军看见城南空地上,梁军已建起几座高大的临车(攻城楼车),其车高度至少有十丈,明显高过寿阳城墙。
不仅高,还粗,看样子,能容纳不少兵,且临车顶部左右各竖着一个粗硕的人字架,如同双耳。
这些临车一旦靠近城墙,放出踏板搭在墙头,里面蜂拥而出的士兵,足以淹没城头守军。
但前提是能靠近城墙。
守军们看得明白,这么高大的临车,车轮至少得有十来个,现在距离城墙至少近二百步远,推过来接近城墙,可不容易。
城外这片地不平,而且偏软,高大的临车推过来,会很困难,车轮容易陷进地里,很容易翻倒。
所以,寿阳守军对梁军一夜之间搭建起来的几座临车,并不感到有什么威胁,认为这些临车走到一半,就会自己翻倒。
但是,临车前方一道道车辙是什么意思呢、
将士们看得清楚,昨日一早,梁军就有许多人在城外空地铺设‘车辙’,然后有几辆填壕蛤蟆车顺着车辙,向城墙移动。
每辆蛤蟆车在移动过程中,不断从后面‘拉’出两道明显的车辙。
蛤蟆车一边接近城墙,一边留下车辙,而车辙上又有蛤蟆车来回走动,似乎是给前端蛤蟆车运送物资。
一昼夜过去,这些“拉车辙”的蛤蟆车,在士兵的掩护下,已经抵达城墙下不到五十步距离,不顾城头火矢攒射,顽强前进。
仿佛是在给车辙后端的临车开路。
每两个蛤蟆车一组,身后“拉”出两条(四道)车辙,而车辙末端的高大临车,宽度就和这两条车辙差不多,略宽。
所以,梁军到底在搞什么鬼?
守军不住的用火矢射击即将靠到城下壕沟的蛤蟆车,将其点燃、逼退。
就在太阳升起时,远处的梁军临车忽然动起来,沿着车辙前进,前进速度很快,而且很稳,超乎守军的意料之外。
看来,行走在车辙上的临车很稳,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到壕沟边上。
然而壕沟距城墙四十余步,且梁军并未填壕沟,又如何让临车接近、放吊桥靠在墙头?
燃烧起来的蛤蟆车,退到百步外,然后被里面跑出来的士兵抬起,抬到一边,离开车辙。
看样子是在让路,却未见梁军有填壕的动静。
眼见着临车和城墙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少于百步,守军纷纷抛射火矢,要点燃临车。
然而高大的临车似乎披上了湿漉漉的布,火矢射上去,暂时点不起火,临车越来越近,却在壕沟边上停下。
士兵冒着箭矢将临车底部固定在地面,然后,临车中传来号子声,无数人呼喊着,仿佛在转动什么机括。
接着,临车前端木板缓缓上升,越升越高,宛若吊桥踏板。
守将看着这些临车顶部前端竖起的高高踏板,只是估算了一下,惊得面色惨白:看长度,这踏板长度怕是超过五十步!
对方是直接打算隔着壕沟放吊桥踏板!
“注意!注意!临车要放吊桥踏板了!”
呼喊声起,正在奋力射箭的士兵闻言有些疑惑,就在这时,号角声起,一座座高大的梁军临车,上方竖着的吊桥踏板忽然放下。
“嘭、嘭”声中,长且宽的踏板砸在夯土城墙顶部,将箭垛砸得粉碎,其长度甚至超过城头宽度,所以连带着将城头站着的许多士兵压在板下。
嚎叫声起,临车里冲出大量梁军士兵,踩在两翼有护栏的长长踏板上,冲向墙头。
因为踏板很宽,足够四个全身披挂的士兵并排冲锋,于是,蜂拥而来的梁军,很快将城头淹没,守军猝不及防,瞬间崩溃。
步行跟着临车前进的士兵,经由一座座临车登上墙头,很快,寿阳外城四面全都飘扬起梁军旗帜。
城外,裴之高及其他几个将领,看着如此简单粗暴的攻城方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昨日到现在,一昼夜时间,寿阳外城破了。
裴之高打了一辈子的仗,也攻过不少城池、营垒,打寿阳时,也用过临车,却没见过临车是这么用的。
临车要有威力,就得高、大,但太过高大的临车动起来很艰难,而且过高的临车在移动过程中,很容易因为地面不平而倾覆。
为了让临车翻越壕沟,需要事前填壕,临车靠近城墙时,若墙脚地面倾斜、不平,临车还是容易倾覆。
结果,李笠的攻城法,用蛤蟆车开路铺设“轨道”。
材官营的士兵在蛤蟆车‘施工’,不断用一人长的铸造铁条和木材拼接出“铁轨”,两条轨道的长度很快,足够宽大的临车在轨道上稳稳移动。
然后用“预制件”拼接“三段式伸缩临车”,这种临车由三节尺寸依次缩小的框架构成,凭人力“长高”,底座很稳,行驶在轨道上,靠近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