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护士……我媳妇得罪了她,谁知道她会怎么对我?肯定不会尽心服侍我了,不害我就算不错……要在饭里药里做点什么,弄得我死不死活不活的,我……哼……”
陶然听见这话都震惊了,雷刚竟然以为她会报复他?震惊之后就是愤怒,忽的手被轻轻一拉。
她低头一看,是黄奶奶。
黄奶奶碰了碰她的手,轻轻抚摸。
虽然没有语言,但陶然知道,黄奶奶这是在安慰她。
陶然心里酸酸的,再度潮湿了。
她冲黄奶奶一笑,虽然黄奶奶未必看得见,但却能感受到。
这黄奶奶啊,自从有了曾爷爷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温柔了,又温柔又娇慵,像个小姑娘。
“我要换房……我不住这里了……”雷刚的声音再次传来,“不换的话,我就……投诉。”
“换吧。”护士长很干脆的答应了。
雷刚没有说话,似乎是护士长答应得太爽快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答应太快其中有诈?是不是担心换到别的病房去也会被不公正待遇?毕竟我们医护是一边儿的?”
这个想法的确在雷刚心里冒了冒,他默然不语。
“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换床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想换。只要对病人的病情有利,对病人心情有利,我们都会尽我们所能满足病人的要求,如果是我们做不到的,就只能表示遗憾了。您稍等,我去协调一下床位。”护士长一如既往温和的语调,即便她戴着厚厚的口罩、几重防护,听着她的声音好像都能看到她的笑容一样。
护士长说完就出去协调床位了,黄医生还在里面,他从昨天早上开始,目睹雷刚妻子所作所为全过程,担惊受怕一整天,懊恼后悔一整天,心中余悸还在,此刻心潮起伏。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38床,有些话本来不该说,但是,我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你爱人口口声声骂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小陶护士,她疼得很,因为她父亲感染了病毒,诊断为重症。昨天你爱人在拉扯她的时候,她的父亲正在抢救室里抢救。被骂完的她,只来得及看她父亲一眼就回到这个病房,一如既往护理你们;刚才那位梅护士长,前阵子倒在科室里,吐了满口罩的血,身体刚刚恢复了一点,就回到岗位,因为这里需要她。说这些,不是想说医护有多伟大,我自己是医生,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伟大,我只是做着我职业范围内该做的事,都说医者仁心,我且不说仁心,就说良心吧,医者良心,,穿上这身白衣服,在我们眼里世上就只有两种人了——病人和健康的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哪怕我们也会痛、会累、会怕。”
雷刚初时还绷着,慢慢地,越来越沉静。
护士长转了一圈回来,说已经协调好,可以换病房了。
雷刚迟疑了半晌,嚅了嚅唇,没说话。
护士长领着护士忙活了好一阵,才算真正把换病床的事落实下来,过来推雷刚。
雷刚躺在床上,在被推出去的过程中不时看一眼陶然,但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去了另一个病房,那边刚好转出去一个病人。
38床空了出来,但并没有空太久,下午就进来一个重症病人,陶然忙得汗流浃背,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眼里只剩氧合和各项生命指征数值的变动,生死当前,哪里还有空余给鸿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