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爱丁堡经过几阵秋雨后,秋天的气息更浓了,地衣染上了金黄的色泽,遍生的松树也开始释放它从春夏中积蓄的养分,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与丰收同步的盎然生机。
丰收的硕果,凋零的落叶,它们似乎在诉说生命的繁荣与衰败,这是一个简单的轮回,但是这过程却展示着新陈代谢的勃勃生气。
那些干枯了、脆弱了的枝干,早已将延续生命的种子洒向大地,夕阳的暮色迟早会褪去,黑夜来临,静养之后,又是一片璀璨的生机。
落叶和黄昏,它们各自代表着一季和一昼的终结,春日的积蓄馈赠了夏日的繁盛,而秋日里怒放的生命色彩,才是着一年之中最美的景色。
王宫券拱式窗沿下,亚雷捧起襁褓中的婴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看着夕阳淡金色的光芒照在那张胖乎乎的脸上,仿佛看到了一颗在硕果季节里萌芽的幼苗。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与这黄昏的光彩格格不入,却又和这饱含一季荣华的秋日如此相称得宜。
不知是不是嫌弃教父的动作过于粗鲁,或者是因为被阳光晃了眼睛,小家伙不悦的噘起嘴巴,额头上翘起的一缕金色弯毛微微颤抖起来,攥紧了粉嫩的小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两下。
“哈哈哈,莉莉丝你看到了么,这个小家伙在对我挥拳头!”
黑发骑士被她逗的捧腹大笑,看着那张白嫩晶莹的小脸蛋,摆出一个怒目瞪眼的表情,结果换来了一个活灵活现的怒目瞪眼。
“这孩子和你和投缘呢。”
莉莉丝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她坐卧在被层层帷幕覆盖的白色落地床|上,双手交叠平放在腹部,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
亚雷手中小小的婴儿,就是肯尼斯和莉莉丝的女儿——阿尔托莉雅,高地王国两朝王室的血脉,这个国家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小家伙长得很像她母亲,眉眼清清亮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长得尤其像,定神时如蓝钻,闪动时像星星。嘴瓣仿佛是恬静的弯月,挺翘的小鼻子一点点,天然的金色刘海上竖着一根弯弯的翘毛——据说刚出生就这样,怎么也摁不下去,莉莉丝认为这是宝宝健康的吉兆,就索性替女儿留着了。
这个刚出生的小家伙精力出奇旺盛,别的婴儿一天至少要睡十八个小时,她居然睡了七个小时就精神奕奕的睁开了眼睛,接着就开始没完没了折腾自己的母亲和女仆。
而且食量奇大,至少莉莉丝一个人满足不了她,得加上一个小队的乳母轮流哺育,才能喂饱这个小家伙无底洞一样的胃口。
也正因为如此,惹得肯尼斯更加不喜——这哪里是人类的胃口,狮子也不过如此,这个小怪胎迟早是个祸害。
亚雷听莉莉丝叙述了女儿的胃口后,倒是觉得很好,婴儿吃得多不就长得快么。这小家伙胃口这么好,未来一定能长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练剑玩枪事半功倍,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呜!”
阿尔托莉雅像是觉察到了某人的想法,额前一缕弯弯的金毛翘了起来,两只软乎乎的小爪子不安分的扒拉着空气,似乎在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哈哈哈。”
黑发骑士看她憨态可掬的模样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伸手摸了一把她的翘毛,逗得对方咿咿呀呀的挣扎了起来。
“……”
莉莉丝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依旧恬淡柔和,只手按在腹部的一双白净纤手,下意识的加重了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女仆捏着蓬松的裙摆走进寝宫,冲莉莉丝和亚雷分别行了一礼,小声的说道:
“女王陛下,还有侯爵大人,洗礼仪式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
女王轻轻颌首,掀开羽绒被,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开始更衣。
而亚雷,则是先一步抱着阿尔托莉雅走出了寝宫,他可没兴趣观摩高地女王的更衣,这种事说小了是失仪,说大了就是奸|情。
……
高地王宫,祈祷室。
几名祭祀正站在先灵祭坛前,四周绕着祭坛点满了一圈红色蜡烛,空气里起充满了神秘的,说不出是什么香料的气味,一点像牛奶,又有一点像蜂蜜,还有一些类似于花香。
黑发骑士抱着婴儿站在白色的郁金香花形祭坛前,注视着一名年迈的主祭取出一只精美的银色水壶,口中颂念着祝福语,将细长的壶嘴对准了祭坛。
那银色的长颈水壶在空中晃动了几下,然后就听到似乎有淅沥沥的水声,好像有液体注入壶体。接着,便看到有洁净的温水从水壶细长而优美的壶嘴中飘了出来。
壶里的清水似乎永远也倒不完一般,直到注满了整座祭坛,才停止了溢水。这时莉莉丝款步走了过来,凑到女儿身前,浅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就在这位女王抬头的瞬间,亚雷发现了她眼角噙着晶莹的泪花,不过他认为这是初为母亲的喜悦之泪,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侯爵阁下,请替王女褪去襁褓,将她浸入水中,然后高呼她的教名,仪式就算完成了。”主祭收起银色水壶,笑容满面的说道。
“教名?”
黑发骑士有点头疼了,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仪式,不知道要事先取教名,这会儿临时想一个的话,是不是有点太不正式了。
莉莉丝女王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个局面,拽着裙角走到亚雷身后,轻声说道:
“西尔维娅,就叫西尔维娅吧。”
“行,就叫西尔维娅。”
亚雷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他心中刚刚酝酿好的名字是爱莉,不过既然孩子母亲的已经有了想法,那就按她的意思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