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是包围过来的日军向大路去的唯一通道,里面的两人叫月落和鸡鸣,两人没有姓氏,是父母根据出生时间给自己取的名字。两人一个冲到巷道最深处,一个在巷道中间找地方掩护好自己。准备好后鸡鸣已经感觉到了死神的降临,眼睛已经疲惫地睁不开,他狠狠吸一口烟,向木墙撞去,强行让自己清醒。巷道深处的月落,将衣服脱下来,使劲地扎住在流血的伤口。
拐弯处民房二楼的是田中真二和林生,两人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扶着墙站好,田中真二紧了紧包扎的腿部伤口,问林生:“你小子,为什么叫林生啊?”林生吸一口气缓解一下疼痛才说道:“因为我生在林中的。”说完已经剧烈抽搐起来。
田中真二平静地说道:“能和你死在一起真好,能和你今生做兄弟真好。”
林生半天才咬出三个字:“我也是。”
两人都不再说话,却在暗暗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田中真一躲在磨盘底下,和他一起的叫幸地朝阳,两人受伤较重,都已经不敢出声,生怕一说话那憋着的一口气就消失掉。听到日军的脚步声,田中真一看这幸地朝阳会心地憋出一个笑容,将两个手雷安全栓拔掉,幸地朝阳也回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将手中手雷安全栓拔掉。
日军沿着村子中央的道路快速前进着,很快到达拐弯磨盘处,幸地朝阳扑向日军中,同时松开手雷手柄,两声炸响,十余个日军士兵倒下了。日军一阵慌张分散后重新聚集,田中真一使出最后一口气向聚集的日军扑去,又是两声炸响,又十几个日军士兵倒下了。
二楼的田中真二幽幽地说道:“哥,等着我,我很快就来陪你。”
日军对磨盘一阵设计后,有两人上前查看没有异常后,后续部队才开始准备继续追击,可当他们刚刚聚集,从头顶跳下一个人,紧接着两声炸响,还没有来得及后退,后面又掉下两个手雷炸响。四个手雷的炸响,又是二十余人尽忠天皇。
从二楼跳下去的人是田中真二,而林生使出最后一口气也只能将手雷跑出,根本没有余力跳出窗户去。
带队的真田幸雄开始感到害怕,一转眼自己带着的一百多人队伍,就死去一半。刚刚开始誓要报仇洗刷耻辱的心情沉重起来,他立即命令队伍分散搜索前进。在搜索到二楼看见双目睁着,却还带着些许微笑的林生时,准备发泄一番,却发现对方已经死去。真田幸雄愤怒地将林生的人头砍下来,命令手下带着,一会挂到源福村牌坊上。
遭遇几次袭击后,谨慎的真田幸雄不敢大意,只得搜索着前进,前进的速度极其缓慢下来。
而从右侧包围过来的日军一个中队在听到爆炸声时,充满了兴奋,为了争抢功劳,带队的中队长命令加速前进。在有四五十日军进入巷道后,月落滚进日军中,同时两声炸响,十几个日军顿时魂散。冲在前面的日军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又是两个手雷炸响开来,拥挤的巷道中十几个日本士兵无法躲避,生命消失。鸡鸣无力地垂下了头,去和前面的五个兄弟团聚了。
一声声炸响,林俊雄的心在一阵阵刺痛,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人已经泣不成声。林俊雄身体在向前飞奔着,人却失魂落魄般。在距离村口约三百米,林俊雄终于看见暮生带着蛮熊他们奔过来,暮生从几人悲怆的神情似乎读懂了什么,默默地看着远处冒起烟尘的地方,林俊雄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撤,便率先向村外冲去。队伍也跟着林俊雄奔跑着,却没有人出声,像是在沉默地悼念那逝去的英灵们。
一路奔跑,在快到毛里凹时遇到了林家俊带着五六十人过来,林家俊上前扶住林俊雄,看见少了一些人,猜到可能出了事,便低头说道:“队长,我们来晚了,都怪我。”
林俊雄目无表情地说道:“不怪你,组织队伍撤去宫古岛休整。林望回去让林嘉荣妥善处理好明月村的事。”
很快,队伍都知道了发生的事,都很痛心,相伴一年,同甘共苦的战友,就这么去了,队伍里开始有人忍不住轻轻地抽泣着。看见队长脸颊那风干的泪痕,嘴角那还在流的血迹,他们知道队长的心一定如同他们的心一般痛,甚至更痛,那痛,刻骨铭心。
悲伤会传染,林俊雄的悲伤让整个队伍陷入了一片悲凉。
队伍由三艘船载着很快离开毛里凹,离开那霸,向宫古岛驶去。一上船,林俊雄一看见林君霞就扑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一刻,他的心找到了依靠;这一刻,他可以像个孩子肆意地表达自己的悲伤;这一刻,死里逃生的他可以真实感受到拥有。
林君霞轻轻抚摸着心爱男人的后背,柔柔地说道:“我的爸鲁,你心中的痛我能懂,别折磨自己,让他宣泄出来,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我的心永远是你最温柔的守护,我这里永远是你最宁静的港湾。”
林俊雄终于放开自己的压抑,大声哭起来,放肆地吼起来,三条船上的人也不由得悲怆,泪雨纷纷。海上浪花不断地翻卷着,他们在等待着暴风的来袭,那样他们就能用力地拍打向远方。
悲伤会传染,情绪会蔓延。林俊雄无顾忌地宣泄着心中的悲伤,却让整个队伍陷入了一片悲凉,情绪低落。
等林俊雄哭够了,林君霞才缓缓说道:“俊,人总要坚强地去面对现实,你的悲伤让整个队伍陷入了悲伤,如果这时候遇到敌人,很多人都会失去理智地去拼命,但也会让整个队伍陷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