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
通往剑南郡的大道之上,一路都是群山峻岭。
一架妖魂马拉着的鬼神车架穿过黑夜,车上的阴灯绽放着微弱的光芒,更彰显着这是阴司鬼神出游。
而且必定还是一方掌权正神,因为能用得起妖魂马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县城隍,普通副职的文武判官也不敢如此招摇。
宽大的马车之前,还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鬼神,操控驾驭着妖魂马,一路踏空远去。
刚刚从州城隍神境之中走出的剑南郡城隍林大夏,带着自己的城隍神印和令牌,连夜迫不及待的前往自己的封神之地上任。
随行的是自己的随从鬼吏和护卫鬼将,新任城隍爷林大夏此刻满心得意,只感觉天地在手。
从此以后便是长生久视,为一方神主,统御鬼神,掌凡人生死。
连皇帝都没有自己这般潇洒惬意,林大夏刚刚见识过一州城隍的威严和威势,那无数鬼神朝拜的景象,和天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而给人带来的感受,却又超过当凡间天子。
因为匍匐在脚下的不是凡人,而是四方神祇。
一旦赴任,只要不被地府轮回殿的阴差抓住把柄,这神祇就可以百年千年的当下去。
“哈哈哈哈!”
“没想到这前任剑南郡城隍如此愚痴,费劲千辛万苦,天大的机运。”
“好不容易登上了神位,却战死于妖魔之祸,堂堂郡城隍之尊,不知趋利避害,结果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剑南郡城隍神位,结果白白便宜了本神。”
林大夏就是趁着地府阴司初立之时,法度不严的时候浑水摸鱼登上了这神位的新晋鬼神。
地府阴司急于将妖魔精怪之祸彻底镇压,大肆敕封鬼神,其中自然鱼龙混杂,留下了诸多隐患,但是为了将这妖魔之祸及时解决,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时权宜之计。
这林大夏便是在这种时候,阴司无法直接查看个人功德的情况下,凭借着被当地鬼神举荐功德昭著声名具佳之士,参与并通过了地府鬼神大考。
然后通过其林氏一族的整个宗族的运作之下,阴阳殿下来调查的鬼吏直接在功德、声名、品行之上给了其评了个上上等。
因此其脱颖而出,竟然补了剑南郡城隍的空缺,上任就是一方郡城隍。
一旁的随从鬼吏回头看向车厢之内穿着神袍,威风凛凛的神祇:“老爷,这做神和做官也没甚区别啊?”
“只要这个,还有这个,到位了,那就是蹭蹭的往上升啊!”
林大夏抚摸着胡须:“自古以来,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神还不是由人来做,既然是人来做,就躲不开这些潜在的规则。”
“我花了我族叔为此准备的所有香火钱,才买通了我们当地的县城隍。”
“至于那所谓功德、声名,还不是那些阴阳殿派遣下来的鬼吏说了算,为此还给太乙观的蓝道人运作了朝廷的一州道官之位,才打通了道门的路子,让这道门的鬼吏向着我们。”
“就是那阴阳殿吏司的文书鬼吏,足足要了剑南郡接下来属于老爷我的三百年的香火份额,这扒皮抽骨的东西,简直黑了心了。”
“这三百年我就只能给他做牛做马了。”
说到这里,林大夏依旧愤愤不平。
哪怕当时一咬牙就应了下来,此刻想起来依旧感觉头心头肉都在痛。
矮个子?随从鬼吏立刻说道:“老爷,要不是那阴阳殿的文书鬼吏,这剑南郡城隍之位,也轮不到咱们啊!”
“若是按照凡间朝堂规矩,得这么一个肥缺,赴任给京官的别敬银子,就得至少两万两,这还不算上任之后年年月月孝敬的,三节两寿给的。”
“这般算起来,这阴阳殿吏司的文书鬼吏这已经算是良心了。”
“损失再多,后面可以慢慢捞回来。”
林大夏点了点头:“不过这香火之力直接就被地府直接收走了,没从我们手上过手!”
“这捞无可捞啊!”
“上任之后再想办法吧!早点把这文书鬼吏的窟窿给填了,想想这几百年的债,真的是睡觉都没法安生了。”
鬼吏再次想起了被地府之神屡次三番申令的:“这积攒功德?到底是何意?”
林大夏嗤之以鼻:“这东西,不就和学宫宣扬的迂腐之言和朝政向百姓宣读的政令一样么?”
“为官当爱民如子,不可骄奢淫逸,不可结党营私,不可贪敛金银,不可……”
“满口仁义道德,披着皮骗骗世人罢了,除了愣头青谁会信?”
“什么功德?不过就是忽悠忽悠大家的东西,你老爷我在地府之中已经问过了,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这林大夏算是蜀国朝堂之上的老油条了,将这些东西看得明明白白,丝毫不信。
却忘记了,他早已不是朝堂之上的官吏,而是地府阴司的鬼神。
他上头的可不是任由他们蒙蔽的天子,而是掌握大道法则的空尘道君和列位神君。
终于抵达剑南郡,沿着点着灯笼的神道进入城隍庙。
郡中鬼神早已在庙门口等候,各地县城隍、山神、土地全部到场。
看到妖魂马踏空而来,列位鬼神纷纷上前迎接。
鬼神车架落下,那妖魂马化为了白光收敛,变成了一件法器被驾驭马车的鬼将收了起来,一行三位鬼神直接站在了城隍庙前。
“剑南郡文判张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