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猛然间,村西头响起了一阵阵忽尔急促忽尔断续的铜锣声,那是村里仅有的一面还缺了一角的锣,这些时日里,因为开路而被老村长从祠堂里请了出来给工地上用,大郎说了,开路总有些旮旯人不见人的,有个锣也能在有事的时候召唤大伙。
却不知谁把锣给带了回来在村头敲了起来?廿八莫名的心头一紧,赶紧回身,三步并两步一瘸一拐的往村西跑。
听到自从三年前老村长用来召唤全村人去修路用过一次后再也没在火原里敲起过的锣声后,几乎每家都跑出了人来,一窝蜂的就往村西头跑去,甚至有颤巍巍的老头老太也迈着碎步一边跑一边念:“这是咋地了?这是咋地了?”
村西的老槐树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坐在老槐从地底上拱起来后又一头钻进泥里去而形成的一条足有一丈来长的天然木凳上,一手按着胸腹之间,一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被他挂在旁边低垂下来的树杈上的铜锣。那身板,整个火原村除了赵大不会再有别人。
只是他那几乎是蜷起来的身子,完全不符合他那五大三粗的身材。
“大兄~!”离老槐树最近的一户人家是赵二,跑在最前面的也就是赵二家的婆娘,眼见自家大伯只离那么几步路却也不肯再走,而是坐着歇息,了解自家大伯脾气的赵二婆娘就感觉到了不妙,叫的声音都有些颤了。
听到声音,赵大抬起头看了一眼,嗫嚅着动了动嘴唇,却是一点声音也无,然后头猛的一顿,就歪倒着靠在了老槐树身上。
“大兄?”赵二家的往前迈了一步,探手就去拉赵大,在火原村,可没有那么多的世俗礼法束缚,各家各户的原本就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孩子,十几年前,赵二家的还挂着鼻涕的时候,就是成天跟在赵大赵二的屁股后头疯惯野惯了的丫头。
“别动,赵二家的。”跟在赵二家的后面的婆娘突然急急开口,“千万别动,千万别去拉他。李狗子家的,赶紧的,去把赵二家的门板给卸下来,抬过来!”,附近的几户人家里,也就只有赵二家有门板,其他的人家,都是用的几根树枝用山藤捆个架子,然后用茅草一填,能挡风遮雨就成了的。
火原村还就从来没有谁家有遭过贼的,或是谁家有娘子的在洗澡的时候被人趴门缝的。
出声阻了赵二家的是村里打猎能手赵八家里的,也是村里公认的对付被山中的豺狼虎豹伤了的家畜的好手,许多人家的家畜还就是她给倒腾活过来了的。
赵二家有门板还是因为赵二有回出山到了离村子最近的一个镇子上,见到一户大户人家的门很是漂亮,回来就照着做了一个,虽然粗糙得根本不能算是门,但也算得上是火原村里仅有的几扇门了,当然,只是为了好看,却是从没上过锁的。
甚至可以说,火原村里就从来没拥有过一把锁,许多人连锁长得是什么样也不知道。
没想原来被村里老人们笑为华而不实,没啥用处的门板这回顶上了用场。
当大小娘子新妇及老人们七手八脚的把赵大轻手轻脚的抬起来放到门板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足有尺来长的伤口,从左胸下斜斜的往下到了腹部,上端的一段肋骨已经断了,茬口没了束缚后斜着露出寸来长,一截白花花的肠子,正在使劲的往赵大的肚子外钻,饶是赵大的一只手已经按得紧紧的,但他手再大也捂不住那么长的伤口。
“嘶啦~!”还是原先发话不让赵二家的乱动的婆娘,站起了身,一把就将自己的襦裙摆给撕了下一圈下来,手脚麻利的将赵大伤口扩得最大的地方像捆粽子一样的把赵大和门板捆在了一起。
一截裙是不够的,身边的大小娘子有穿襦裙的也就有样学样的撕了一圈,总算是把赵大的伤口给束缚了不再似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的朝着天。
许是因为捆伤口的疼,赵大又醒转了过来,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声音。
“大郎?大郎怎么了?”廿八腿脚没力,走得慢了些,但正好走到时,看到了赵大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声音,但经年累月的曾经受人冷眼的经历,使得廿八几乎就能光凭嘴型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此刻一见赵大的嘴型,哪里能不急,那分明说的就是“大郎”!
这个时刻,对大郎的关心,让廿八完全忘了赵大的伤,也没心思去关心他的伤怎么了,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