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起也他,救也他
万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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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文士一边‘淫’诵,一边呵呵乐着。
陈容手捧着香囊,一颗心‘乱’成了一团。这可是‘私’相授受啊,以前,她还可以说,与王七郎亲近,她是为了保全自己,可上次接了他‘玉’佩,这次又接下他香囊,那岂不是说,自己已认定了他那个郎君?
她的两只手,都在颤抖,一只手要她把香囊收入怀中,他可是琅琊王七啊,便是当他的妾,这一生荣华富贵都跑不掉了。另一只手,却在推拒着。琅琊王氏又怎么样?她配得上么?配不下,徒惹相思,那后果,她前世不是尝受过吗?
一想到前世,那种种绮丽的梦境,种种酥入心田的渴望,便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见到那中年文士转身离去,陈容腾地一声跳下马车,向他冲去。
她冲到他身后,把那香囊送入他手中,匆匆福了福,颤声说道:“陈氏阿容,卑贱之人也,怎配消受七郎体己之物?君还是拿回吧。”
说到这里,她头也不抬,转身便向马车冲回,明明是拒绝了人家,她却像是在落荒而逃。
中年文士挑着眉,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低头看向香囊,呵呵一笑,低低说道:“这世上,竟有对七郎的示好无动于衷的‘女’郎?倒也有趣。”他又说了‘有趣’两字,转身哼着歌,向殿中返回。
马车驶动了。
车外,一直呆在外面,并不知道王仪曾向陈公攘提过亲的尚叟嘟囔起来,“这琅琊王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既不愿意纳我家‘女’郎,又送什么香囊,难不成,便是想这样胡‘乱’玩一玩?”
他的嘟囔声,并没有传入陈容的耳中。
此时的陈容,呆呆地倚在塌上,双手绞成一团,清‘艳’的小脸上,一时明亮异常,一时又‘露’出沮丧之‘色’,分明是被搅碎了一池‘春’水。。。。。。
马车向外面驶去。
格支格支,车轮在积雪上滚动的声音传来,银白的雪光,映照着天上的明月,透过车帘缝,照在陈容的脸上,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哗地一声把车帘拉开,让那刻骨的冷风,吹去那‘乱’如丝麻的心,吹去脸上的红晕。
渐渐的,她的双眼恢复了平静。
马车驶向了侧‘门’。
望着那大‘门’的拱‘门’,阿容突然说道:“叟,走前‘门’吧。”
“是。”
尚叟应了一声,驱着马车绕了一个弯,改向正‘门’而去。
他一边驱着车,一边好奇地回头望向陈容的方向。见到月光下,雪光中,她那美丽的小脸上,嘴‘唇’抿成一线,显得格外倔强,便按下心底的好奇,没有开口询问。
从侧‘门’驶向正‘门’,可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一过,陈容的脸上,羞喜之‘色’尽去,眼神中清明一片。
马车靠近正‘门’处时,陈容伸出脑袋,朝着那‘门’房所在的方向瞅了又瞅。
不一会,她便从几个高壮的护卫旁,看到了一袭青衫,端正温和的张项。
马车慢慢地驶近了。
众人听到马车滚动声,同时回头看来。见到是陈容,有几人双眼都亮了。
这几人中,包括张项,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容,嘴角含笑,眼神中带着赞赏。
陈容也回望着他。
就在张项有点诧异地看向她的眼睛时,陈容慢慢的,朝他嫣然一笑。
这一笑,甚是妩媚和明‘艳’,前世时,陈容对着铜镜练过无数次,一心只想凭着这笑容,改变冉闵对她的恶感。
这是‘女’人‘诱’‘惑’男人的笑容。
张项明显一呆,他定定地看向陈容。就在陈容的马车靠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时,他突然低下头来,向后退出半步。
只是半步,他便躲在了一个高大的护卫身后,隔绝了陈容看向他的视线。
陈容一怔,慢慢垂眸,收回了头。
马车驶出了正‘门’。
走出大‘门’十几步远后,陈容回头望去,她看到的,依然是一群高大的护卫,和属于张项的一片衣角。
望着那衣角,陈容苦笑起来,无力地想道:**之过急了。只怕我那一笑,不但没有让他心生绮思,反而还会对我这个人,存了几分疑‘惑’和不屑。
想着想着,陈容长叹一声,突然意兴索然。
尚叟听到她在叹息,不由侧过头,问道:“‘女’郎,可有不适?”
陈容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摇了摇头。
马车格支格支地滚动声,在暗夜中,唱出寂寞的乐音。
这时,尚叟低声说道:“‘女’郎,既然七郎有意,你还是嫁他吧,相信他会护着你,不会让他以后的妻子欺负你的。”
说是这样说,尚叟的声音中,却有着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茫然。
本来,他以为陈容不会回答的,不料过了一会,陈容低哑地声音传来,“做他的妾,不如嫁冉将军为妻。”
尚叟马上应道:“‘女’郎三思啊,冉将军是家族给阿微准备的,你抢了来,会‘激’怒家族,以后有个什么事,便没有了庇护。”
再一次,他以为陈容不会回答时,陈容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不会,叟,我不会的。”声音沙哑中有苦涩。
马车回到了陈府。
第二天果然是一个大睛天。天空中那轮白日,照得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
接下来的四五天,一直是大睛天。
这几天,陈容一直呆在自己的院落里,寸步不出的。
这一天,一个婢‘女’跑了过来,对陈容行了一礼,笑道:“‘女’郎,外面有人送来请贴呢。”
请贴?
陈容天天都接到请贴,她伸手拿过,随意一瞟。
这一瞟,她给怔住了。
上面有一行极俊逸的行书,“午未之‘交’,阳水之滨,湖山之侧,与卿曾约,盼卿再至”
是王七郎一定是王七郎
陈容并没有见过王七郎的笔迹,不过与她曾经相约过阳水之滨的,只有他一人。
陈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这几天,她虽然闭‘门’不出,可一静下来,便会想到那张俊美高远的脸,那双浅浅而笑的双眸。
陈容压下心底涌出的轻快,那自拒绝了他的香囊,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惆怅更是一扫而空。
她腾地站起来,小脸晕红的大声叫道:“叟,备车”
她刚刚叫出,平妪便伸头过来,问道:“‘女’郎要出‘门’了?”
陈容犹豫了一下,她垂眸看向塌上的请贴,伸出小手,把那一行字抚了又抚,抚了又抚,这时的她,脸‘色’时白时红,显然挣扎得厉害。
好半晌,她慢慢抬头,应道:“是,我要出‘门’。”说出这句话,她便用手按在‘胸’口,喃喃说道:“老是思前顾后的,活着也没有什么趣味啊。”
平妪诧异地望着自宽自解的陈容,好奇起来,她朝着塌上的贴子一瞟。虽是奴仆,平妪因是专‘门’‘侍’侯陈容的,这种贴身之仆,也是贵族们的颜面,因此,在陈容父亲地要求下,她也络续识了一些字。
陈容见到平妪朝那请贴看了又看,脸一红,心一‘乱’,伸手便把它拿起,拢入袖中。
她急急向外走去。
现在就是正午时了,马上便到午末之‘交’。
陈容走出时,尚叟正应声过来。陈容一看到他,便叫道:“叟,备马车吧。”
“是。”
天气睛好。
南阳街中,积雪尽化,泥泞处处,只有那些沟壑深处,还有一些白‘色’的残痕。
陈容伸手抚着袖中的请贴,饶是一再拒绝,那红晕还是爬上了双颊。
慢慢的,马车驶出了城‘门’。
马车继续向阳水的所在驶去。
随着时间流逝,四周转为安静,人声渐去渐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尚叟叫道:“‘女’郎,到了”
陈容从马车中伸出头来。
这一看,她蹙起了眉头,这里没有人啊。奇怪,上次明明是在这里与王弘,桓九郎他们相见的。
陈容四下张望了一眼,朝着前方人影绰绰处说道:“叟,往那里走走吧。”
尚叟应了一声是,驱着马车,向前方驶去。
一靠近,陈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望着那些人,道:“也不是。”
尚叟也皱起了眉头,他喃喃说道:“下了大雪刚刚融化,湖中寒风刻骨啊,我就说,王弘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游湖。”
这话一出,陈容一凛,她马上应道:“叟,掉头,我们回去。”
她这话刚刚出口,一个粗哑的大笑声便从林后的山坡下传来,“美人儿很‘性’急啊,这么早就赶来了。‘奶’‘奶’的,你爷爷差点慢了一步”
陈容大惊,她急叫道:“叟,掉头。”
一边说,她一边向前一仆,把一出‘门’便习惯带着的马鞭拿到手。
“来不急了。”
这次笑着的,是一个瘦小的汉子,这人苍黄着一张脸,正睁着一双老鼠眼打量着陈容,戛戛笑道:“那人说得不错,果然是个尤物。”
他双眼粘在陈容高耸的‘胸’脯上,流着口水嘿嘿笑道:“‘奶’‘奶’的,老子长得这么大,都没有玩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在他说话之时,山坡下迅速地跑出六个汉子,而早就站在不远处的那二三人,也向这边急急跑来。
尚叟大惊,他连连挥动马鞭,吆喝道:“驾——驾——”
喝声连连中,马蹄翻飞,向前冲去。
可这地面不同于城中,那可是黄土地,刚刚融了雪,地上泥泞甚厚,马车一冲便是一歪,哪里跑得动?
车轮陷在泥中,怎么也拔不动时,那六个汉子,已呈四面包围之势,挡住了马车去路。
尚叟急得汗出如浆,他颤声叫道:“驾,驾——”右手长鞭连甩,已是死命地‘抽’向马腹。
可他越是‘抽’得急,那马车越是颠得厉害,好几次都向一侧歪处,差点把陈容甩下。
这时,那些汉子已把马车扎扎实实围住,他们也不动,只是笑‘淫’‘淫’地看着这一幕,那最先开口的,四十来岁消瘦如柴的汉子,一眨不眨地粘着陈容,欢喜地说道:“美人儿何必害怕?想你们这些‘女’郎,一生只能尝一个男人的味道。这一次你可以享受个饱,那是美事啊,怕什么?”
这话一出,哄笑声,嘎嘎尖笑声,yin笑声四起。
陈容收起‘乱’成一团的心,绝望地想道:看来,这是上天要收我啊,他知道我是不应该存于世间的,所以要收了我。
这样一想,她的心静了静。
自从上次从莫阳城脱围后,陈容发现自己的心,变得真正坚硬起来。如此刻,想明白没有退路后,涌出心头的思绪中,居然没有了害怕。
她抿着‘唇’,低低喝道:“叟,算了。”
这话一出,尚叟竟是放声大哭,他嘶哑的叫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陈容没有理他。
在众汉子的尖笑声中,她右手一探,从头上取下了那金钗。
把金钗收入袖中,陈容举起马鞭,冷冷说道:“便是要死,也要拖几个人同行才是。”顿了顿,她咬牙切齿的恨道:“只可惜,那个陷害我的背后之人,没有办法对付了。”
眼神煞气毕‘露’,声音既狠且厉。她瞪着那些人,厉声叫道:“是谁让你们过来害我的?何不出说来,让我做个明白鬼?”
一话吐出,那腊黄脸汉子大笑道:“这么美的人儿,当鬼当可惜?当我们的压寨夫人大好啊。”
陈容嗖地转头看向那首领样的瘦子,尖叫道:“是谁要害我?反正我都跑不掉了,何不说出来?”
那瘦子双眼盯向她高翘的‘玉’‘臀’,‘露’着黄牙流着口水,道:“我们见到的,也只是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大胡子,那人可没有说,是谁要他来的。”
陈容听到这里,恨声说道:“居然连仇人也不知道?”声音中尽是失望。
在陈容与他们对答时,尚叟还在放声大哭,他握着马鞭的手,已颤抖得不成样。
望着这样的尚叟,望着愤愤的陈容,汉子们继续放声大笑,这时刻,另外的几人也已经围上,一共九个汉子,把陈容的马车,和陈容两人,堵了个结结实实。一共九双目光,都yin秽地锁在陈容的脸上,身上,那嘻笑而来的秽语,更是越来越不堪。
这时,陈容嗖地回过头去,厉声喝道:“哭什么?不过一死而已”
这喝声一出,尚叟便是一噎。
陈容还在瞪着他,她尖声叫道:“手抖什么抖?我都不怕死,你人都老了,怕什么死?”
尚叟望向她,老泪着。他之所以这么痛苦,其中的大部份,是为了陈容。不忍心她因此坠落。现在见她一个小小‘女’郎都不慌‘乱’,心下稍安。
伸袖拭去眼泪鼻涕,尚叟和她一样,也举起长鞭,颤声说道:“‘女’郎所言甚是,大不了一死。”
陈容见他终于平静下来,放松了些。
她转头看向那些贼汉。
那走在最前面的那贼汉,目光转向了陈容手中的长鞭,他咧着黄牙,嘻嘻笑道:“小姑子,这鞭子可不容易甩啊,我看你还是放下吧,仔细伤了手。”
这话一出,又是哄笑声四起。
陈容冷笑一声,忖道:不错,鞭子是很难甩。可真正甩得好的,便会有与人一博的武力
汉子们望着‘艳’丽动人的陈容,见到她马鞭握得稳稳的,那笑声是越来越大。
一个黑瘦汉子越众而出,一边大步向陈容走来,一边怪叫道:“‘奶’‘奶’的,我可等不及与美人儿亲近了。”
说话之际,他与陈容越离越近,渐渐的,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黑瘦汉子右手一伸,扯向陈容的马鞭,嘎嘎笑道:“美人儿还是把它给我吧,嘎嘎。”
说话之际,他‘毛’手‘毛’脚地拿向了陈容白嫩的手腕。
就在这时“啪——”地一声,长鞭击过空气发出的呜咽声响过,转眼间,一道鞭影如蛇,闪电般地击向那汉子
这一鞭,且准且沉,这哪里是一个手无缚‘激’之力的‘女’郎所能挥出?
黑瘦汉子一惊,他本能地向侧一避,想让开来。
就在这时,长鞭已至
“啪”长鞭入‘肉’的沉闷声,突兀地响起。伴随着这响声的,是那汉子尖利的惨叫声。
他的惨叫声刚刚响起,只听得‘啪啪啪——’,鞭声挥过长空的响声不断传来。每一次鞭影闪过,响起一起,便是一声惨叫声传来。
“哗——”地一声,一抹红‘色’冲天而起,血如喷泉中,一声人临死时才能发出的惨叫,蓦地破空而来,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
紧接着,只听得‘砰——’地一声重物倒地声传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每个人都瞪大双眼,傻呼呼地望着地上那具还有‘抽’搐的躯体。那躯体的颈管已被‘抽’断,颈间鲜血还在外涌,而地上,泥泞与血泊相魂,分外触目惊心
嗖嗖嗖,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陈容。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面不改‘色’,冷漠异常的美丽面孔。这个贵族出身的小姑子,在如此处境中,不但不慌不‘乱’,竟还用如此雷霆万钧的手段,生生‘抽’死了一个人
她见到血,便不会晕么?
‘迷’‘乱’中,已有一些汉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陈容的厉喝令得尚叟清醒过来,“还愣着干嘛?冲出去”
声音沉沉,杀气森森。
尚叟一凛,不由自主地应道:“是。”他马鞭一挥,一声急喝。
也许是因为这时的尚叟,比刚才冷静些,也许是运气还不错。那马跃蹄一冲,竟拖着马车冲出了泥泞坑‘洞’,冲向了前方比较坚实的石子路。这地方毕竟是贵族们喜欢游玩的所在,多数路上,都被铺上了碎石。
陈容的马车一冲出,那最前面的汉子怒不可遏,嘶喝一声,“逮上她‘奶’‘奶’的,逮上她——”
最后一句,已是吼叫。
众汉子清醒过来。
他们同时发出一声嚎叫,扑向陈容,扑向了马车。
驭座上的尚叟,此时已汗流如洗。也顾不得擦上一擦,他一边用力地‘抽’着马,一边连声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