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垢虎起了脸,向左宗元瞪了一眼,道:“宗元,为师的知道你十分倾慕阿依汗。但是你师妹不喜欢你,师父和师母又能怎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须知这等儿女婚姻之事,连父母也是勉强不来的。现下你已有了五个妻妾,难道你还不知足?还在怪师父没能成全你?”
左宗元一惊,忙道:“弟子不敢!”
长孙无垢哼了一声,道:“去年正月,我和你师母只是让你设法接回阿依汗,不可多生枝节。你却故意杀了鲍东来,是也不是?”
左宗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悻悻的道:“弟子实在是气不过!大小姐……王后乃天仙化身,何等尊贵?弟子……弟子自恨福薄,配不上她,那也罢了。但是弟子实在想不到,王后连昆弥陛下也不肯嫁,却受鲍东来那个狗贼蛊惑,竟尔胡里胡涂的嫁给中土一个小镖头。我不杀鲍东来,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长孙无垢胡子一翘,气呼呼的道:“混帐,混帐!”
苑如尘吁了口长气,温言道:“宗元,师母很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不该欺骗我和你师父的。误伤便是误伤,故意便是故意。若非适才江浪说出鲍东来的死状,你到此刻,多半还不肯说出实情罢?”
左宗元含羞带愧,垂下了头不语。
长孙无垢沉吟道:“鲍东来乃是点苍派的高手,他的独门兵器是左手剑。宗元和宏儿若要杀他,只有无影神刀中的那一招‘抽刀断流’。”
苑如尘点点头道:“不错!左肩、后背、喉咙等处尽皆中刀,嗯,这等死状,一定是宏儿在背后偷袭,使了一招‘如影随形’,逼得鲍东来回剑自救,而宗元则寻瑕抵隙,俟机以一招‘抽刀断流’,斜刺里割断了他脖子。这一刀余势不绝,又砍伤了鲍东来的左肩。”
长孙无垢叹道:“然则真正致命的,自然是割喉的这一刀了。”
左宗元听师父和师母将自己和师弟联手诛杀鲍东来的情形说得全合符节,丝毫无误,犹如亲见,登时惊得呆了。
他和解宏当日在盐城郊外林中所击杀鲍东来的,确是无影神刀中最为厉害的杀招“抽刀断流”。
左宗元素知师父最听师母的话,双膝跪倒,大声道:“师娘,弟子知错了!我不该瞒着您和师父。”
苑如尘转脸向长孙无垢怀中的红香看了一眼,叹道:“今日连你失踪多年的师妹也回到我们身边了。江浪适才于我们有恩。鲍东来之死,无论是误伤还是有意,都已成为事实。宗元,师娘真的不想再见到有人死伤,你明白了罢?”
左宗元一呆,随即明白师母言下之意,点头道:“请师娘放心,少时比武之时,弟子不会伤害江浪的。”
苑如尘点一点头,道:“起来罢。本来我和江浪打赌,试试他能否接得我十招。他既向你索战,就由你代我出手吧。希望你能让江浪知难而退,尽快返回中原,不要再纠缠下去。”顿了一顿,续道:“阿依汗现已贵为王后之尊,焉能再跟他做夫妻?唉,木已成舟,木已成舟!”
左宗元站起身来,淡淡一笑,道:“大小姐……王后这些日子从不出寝宫一步,倒也安静了许多。看来,过不多时,昆弥陛下便可有机会跟她和好了。”
长孙无垢忽问:“对了,夫人,我倒是有些胡涂了。这个江浪究竟是什么来头?小小年纪,竟敢向宗元这等高手挑战?适才血手上人的那番话是不是故意夸张来着?”
苑如尘摇头不答,凝思片刻,说道:“江浪这个后生侠肝义胆,宅心仁厚,人品倒是不错。适才他那一声长啸,显见内力不弱。加之血手上人和末振将王子也曾败于其手,看来他确是有些本领的。不过,若以兵刃上的功夫而论,他决计胜不了宗元。”
长孙无垢微微皱眉,沉吟道:“今日之事,委实令人大出意料之外。倘若适才江浪所言不假,当年公孙凤又没有掳走红香,看来水天教上下压根儿便没有对你我斩尽杀绝之意。夫人,这些年来,咱们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苑如尘瞧着昏迷不醒的红香,呆呆出神,缓缓的道:“平心而论,水天教人多势众,高手如云,倘若公孙凤真想追杀我们,这后乌国弹丸之地,蕞尔小邦,未必可保你我之身。”
顿了一顿,叹道:“当年我一念之差,始有血洗‘陷空岛’之事。适才江浪言下之意,公孙凤的确并无报仇之意。如今红香也回到我们身边。难道,这一切,都是我错了么?”
左宗元忽道:“师父,师娘,弟子以为,江浪那小子的话不尽不实,不可尽信。”
长孙无垢道:“哦。你且说说。”
左宗元道:“据弟子当日在马陵山大王村打听的消息,这位江镖头出身于神拳门,他师父既非关山,又非欧阳明,而是所谓的林泉隐士曲中流。”
苑如尘皱眉道:“这些你当日曾经说过。那又如何?”
左宗元微微一笑,道:“师娘以为区区一个神拳门,能有这等内家高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