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林旭正在面临一场艰难的战斗,作为妻子和未来孩子的母亲,静姝不觉得此刻自己就该乖乖待在家里,等候最终结果,她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绝不是笼罩在山神夫人光环之下的美丽花瓶。
虽说没有迎娶正妻,但林旭家里有孟嫣然和静姝这两位平妻,出于一碗水端平的考虑,他并没有对哪位妻子表示出特别喜爱,只不过狐女静姝心里面总是觉得丈夫可能更喜欢孟嫣然多一些。猜想的起因不仅是由于孟嫣然的纯血统人类出身,而且站在她背后是土地爷黄世仁。这位最初的盟友跟林旭之间渊源深厚,很多地方都能提供协助。譬如说这一次,当林旭遇到麻烦无瑕抽身,也是通过黄世仁的人脉关系才辗转请来了阴阳家相助。
所谓不僧面也要佛面。这位老土地的重要性,显然会加重孟嫣然在林旭心目中的份量,这一点也是静姝所无法容忍的。
一个蠢女人靠撒泼耍赖引起丈夫的厌烦,足够聪明的女人则要不动声色地增强自己在家里的话语权。
早在三年多之前,新婚不久的静姝便已怀了身孕,奈何九尾狐一族天赋特异,胎儿在母体内要成长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刻,所需时间是人类怀胎十月的数倍之多。考虑到一点,如果在此期间,孟嫣然也怀了孕,静姝该怎么办?决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是她下意识的想法。女人要表现自己的优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温柔体贴,只是在这方面静姝没有太大优势,她和孟嫣然只能打成平手。想要压倒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只能选择另出奇招,才能凸显出自身的价值。
九尾狐青丘氏搁在霍山也算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静姝作为家族的嫡长女,她跟任何一位妖王都能说得上话。此番,几经思虑之后,静姝选定了几位最具影响力的大妖,作为策反计划中的突破口。
适才静姝专程派出最可靠的族弟六郎送去的那几封信笺,向这几位妖王痛陈厉害,劝说它们与林旭暗中合作,不要跟霍山君一条道走到黑的劝降书。
目下,虎妖霍山君所率领着的是一群各怀鬼胎的杂牌军。各路妖王对野心家霍山君抱有的猜忌之心,大抵比对林旭这个跟妖族不大对路的霍山神还要多出几分。故此,静姝从不认为霍山君倚仗这群乌合之众就能成事。
或许在林旭刚接任神职的头两年,霍山君倘若鲁莽到孤注一掷,它还有不小的成功机会。
奈何,时过境迁,普天之下也没有后悔药这种灵丹妙药。这次霍山君的斗阵能否如愿以偿,主要是取决于老天爷是否愿意专门关照它。
翘首目送着族弟六郎远去,静姝右手轻柔地抚摸着她那略显隆起的腹部,眼神中透出一抹不屑,她能做到的事情,一定可以叫林旭刮目相。
面对着这次前所未有的考验,司马长空反复演算了三遍,确信准确无误,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禁暗自庆幸起来。幸亏在此行启程之前,从刘德明手中到了那几页残篇。若不是由此引出了向史家咨询之事,提前知悉了这个名字长得拗口的大阵底细,增加了一些胜算,阴阳家千年不坠的美誉怕是要丢在这霍山了。
在旁边着司马长空停止了掐指计算,林旭随即上前询问说道:
“大祭酒可是有了破阵的办法?”
闻声,费尽了浑身解数演算,自信破阵有望的司马长空言辞稍显谨慎地说道:
“成败五五对开,老夫也并无必胜的把握。”
眯起眼睛着不远处那座云雾缭绕,仿如另一个世界的大阵,林旭目光深邃得令人心悸,稍后只听他语气笃定地说道:
“一半机会已经不少了,接下来,我等就要仰仗大祭酒的神通。”
这时,回头瞥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兴高采烈记录今日战况的老朋友郑铎,司马长空干笑了两声,说道:
“惭愧呀!老夫愿勉力一试。”
曾有一句名言说过,任何一座坚固的堡垒都是被从内部被攻破的,这一次应当也不例外。
随着六郎不避艰险地暗中穿梭递送,狐女静姝的亲笔信被逐一送达大妖们的案头,由此霍山中的暗流也随之涌动起来。那些本就不情愿支持霍山君跟林旭对抗的妖王们,此刻也开始打起了各自的如意算盘。
“九天十地八荒万妖阵”,这座大阵自从上古妖圣白泽首创以来,统共只摆出过两次而已。要说上一回显露在世人面前,那还是在上古神农氏与妖族的征战之中。由于这段历史与人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时间相隔过于久远,被遗忘的经过差不多都变成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了,除非是史家那样专门鼓捣故纸堆的业内人士,否则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大家早已将这座大阵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座大阵的复苏还另有一段故事,前些年霍山君为搜集炼制法宝的材料,带着小妖们趁夜色在霍山附近连续发掘古墓,在陪葬品中得到的一幅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兽皮阵图。
阵图原本是绘制在一块密布着大小窟窿的兽皮上,这块坚韧得连刀剑难伤的奇异兽皮,上面数量众多的规则孔洞不似是利器伤损,更不像虫蛀蚁蚀,似足了被某种强力酸液腐蚀而成的窟窿。
当然,不问可知,在这些窟窿的部位,曾经描画清晰细致的阵图内容皆已荡然无存。至少应该承认一条,霍山君的眼力那还是相当不错的,它花了一段时间辨识出这张兽皮的价值,当即便如获至宝一般捧回洞府里。此后,为了修复这幅阵图,贝大夫又秘密召集了一批精于术数和阵法的大妖协助攻关,只可惜凡事都有力有不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