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封神台方是根本,那封神榜反倒不过是一件信物罢了。”
郑铎的身份虽然只是个乡野私塾先生,他却有着那些砖家叫兽所不具备的职业精神,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为前来求教的林旭阐明道理也是不遗余力的。
乍一闻听此言,林旭仿如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里憋了许久,忽然间有人好心打开一扇窗子,外间的明媚阳光和新鲜空气一拥而入,那种满心的欢喜真是难以形容出来。
顿觉心中豁然开朗,林旭喜不自胜地起身,朝着郑铎作揖道谢说道:
“林某受教了,只是这封神台如何说法,又该如何建造,不才还望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当,请尊神容在下细细道来。”
不得不承认,史家是一个极其善于打探消息和搜罗大人物**的情报组织。他们在窃取秘闻和小道消息方面的专精程度绝对媲美古代版的狗仔队,堪称是无孔不入的杰出典范。人们常见在史书上出现违和的场面,譬如说那种只是两个当事人在私下里交谈的古怪场景,照说不该有第三者在场,甚至很多时候是在全封闭的密室里,暗中商议诸如造反和毒杀皇帝之类的绝密勾当,走漏一丝风声就要诛灭九族的杀头买卖,断然不容别人旁听。
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些似不可能外传的内情却都被不该在场的史官们清清楚楚地记载下来,白纸黑字地写在史书上供后人瞻仰前辈反贼们的无耻风范。
若是基于这些事实进行逆向分析,要么是史官们自己在家里咬着笔头,没事异想天开瞎编出来的,要么是他们三更半夜不睡觉,悄悄地跑去听了人家的墙根,铁定不会再有第三种解释了。
那位在习惯上,被民间尊称为“姜太公”的吕望,本身是史家子弟出身,他的母亲则是出自先秦时代的重要贵族姜姓,这也是吕望后来混得风生水起的根本原因之一。若非内情如此,在尊尊亲亲的神裔社会中,一个草根庶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上位。
先秦时代称呼姓名的普遍规范是,男子称氏,以分贵贱。女子称姓,以别婚姻。
姜姓在当时是不折不扣的名门望族,其地位之高是后来人难以想见的。贵如夏商周三代的帝王也要经常要与姜姓联姻,不断迎娶姜姓女子为妻,维系双方的良好关系,其他的中小诸侯们就更不用说了。
这位注定了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吕望,先是在史家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转投到兵家门下研习兵法,最后是靠算计商代的*帝辛得手,协助周人灭亡殷商得以出人头地。在灭商后不久,新兴的周王朝开始论功行赏,随即将吕望分封到了东海之滨,命他监视东夷部落,于是吕望建立了后来大名鼎鼎,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的姜姓齐国。
前面所说到的这一段是写入了正史的内容,在充斥着神仙妖魔斗争的野史中,姜太公的身世背景就显得愈发扑朔迷离。
无论是关于吕望的修行者出身背景,抑或是他在昆仑山学道的学业履历,似乎都在隐隐暗示着一件事,周代殷商的这次改朝换代,最初的起因和最终结果都非常不单纯。乃至于到了后来,有好事者写了一部神怪志异小说,其中搜罗了数不清的黑材料,集中汇编为《封神榜》一书,书中也着重谈到了封神榜和封神台这两样紧扣故事主线剧情的物件。
封神榜是记录受封神祇的名单,这个倒是容易理解,而封神台则似乎是一个纯粹的仪式性场所,好像也不出有什么深奥神异之处。
当林旭听完郑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番惊人之语以后,他再度验证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凡事不能只表象,哪怕用你的眼睛所能到事物,也未必一定是真实的,遑论是别人写下来的。
努力消化理解着来自郑铎之口的大量黑历史讯息,林旭犹疑地说道:
“……如此说来,吕望建在岐山的封神台是为了镇压周室气运。”
闻听此言,郑铎抚掌笑了起来,说道:
“那是自然,此乃一举两得之事,太公望又何乐而不为呢?”
闻弦琴而知雅意!林旭向郑铎请教了这么多的问题,郑铎自然也得出他的意图所在。郑铎本身不是个喜欢藏着掖着的小人,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敢问尊神可是有意效法吕望?”
面对着郑铎的询问,林旭并未立即作出正面答复,而是反问说道:
“先生以为可行吗?”
一想起传说中那场发生在商周两代之交,堪称惨烈绝伦的封神大战,纵然是惯了人世潮涨潮落,天下盛衰无常的史家弟子也不禁为之动容。
仔细打量着林旭的神色变化,郑铎忽然仰面长叹了一声,说道:
“唉,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大秦江山想必也快完蛋了,人道之变,必是源于天变。近来我夜观天象,常见客星现于星空,想来也是天兆示警吧!尊神既有此意,亦是顺势而为,虽然成败尚在两可之间,倒也不妨一试。”
摆出一副悉心受教的低姿态,林旭边听边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