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杀不管埋是不成的,林旭简单扼要地向白正宗介绍了一下过去几年来所发生的变化,而后笑着对他说道:
“……事情已然如此,白将军过世的时日也不短了,如何?今后足下可有什么打算吗?”
闻听此言,心乱如麻的白正宗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
“我……想回家探一下亲人。”
获悉铁勒人占领了关中和陇右,秦八十五世皇帝东迁洛阳,白正宗就在为自己的家人担忧不已。天晓得他们此刻是平安无恙,还是身处颠沛流离之中,抑或是陷于更糟糕的情况下呢?一勾起这些令人揪心的念头,白正宗真恨不得自己即刻肋生双翼飞回家乡好去上一眼。
“嗯,这倒也是人之常情,那好,你请自便吧!若是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可燃起这枝信香,本尊自会替你消灾解难。”
“多谢尊神厚赐,白某感念不尽。”
说着,白正宗环顾左右,试图找到出入这间密室的门径。见状,林旭笑得愈发灿烂,说道:
“哦,我这里还有一根竹杖,你孤身在外行走,难免遭遇一些危险。寻常的山贼草寇,想必你不会放在眼里,不过遇见妖怪什么的,估计你也没辙了。这件东西勉强也算法器,功能遮蔽耳目,护身是够用了,你拿着吧!”
拒绝别人的好意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白正宗此时欠身施礼,言辞十分恳切地说道:
“……在下蒙受尊神诸多恩惠,自觉无以为报,不敢领受什么了。”
闻声,林旭眉梢微微一挑,似是面露不悦之色地说道:
“怎么,嫌少?”
“岂敢!岂敢!那……白某这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后面目送着骑着一头掉毛瘦驴的白正宗离开旧山神庙,一路往江家集方向而去,林旭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觉得高深莫测的笑容。
自来天意高难问哪!没有这只小白鼠出去探一探风色,林旭还真就不敢轻易出手塑体重生,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了,观察一下天道对这种逆转生死的行为有什么说法。
霍山九峰镇
两名农夫装扮的男人正在一家小酒铺门前的条案上,一边吃着新煮的茴香豆,一边喝着颜色微微泛红的果酒。这时,只听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哎哟!老哥哥,你听说了没?兴汉军的前锋攻入蜀中了,好像快要打到都江堰边上了。那巴蜀是个好地方哟!俺听说成都在一带全是亩值一金的水浇肥田,旱涝保收不说,打得粮食也多,那叫一个富得流油哇!不像咱们这破山沟,里里外外除了山包还是山包,压根种不出多少庄稼。唉,老哥,你说我要是早知道陈二狗那穷猎户也能成大事,早些投奔他就好了。在咱们都是老乡的份上,怎么不也得混个将军当一当啊?”
一听同伴吹牛皮的大话,那位年纪稍长的男子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他抿了一口酒,戏谑地调侃说道:
“我呸!就凭你小子这副身板,那是光见了贼吃肉,没见贼挨打!眼皮子忒浅了,这普天之下当兵打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哪有不死人的,你咋知道就不会轮到自个头上?不怕你家二丫守寡呀!”
“老子福大命大造化大死不了,俺还要再娶几个小妾,生十七八个娃呢!”
九峰镇僻处霍山深处,与外界交通算不得很便利,仅有那条笔直向东入海的新开河与淮水的几条支流相互联通,长年可通航载重百石的内河驳船。
随着九峰镇和周围地区的兵工产业逐步上了轨道,这座大山中的城镇俨然成为了天下间数得着的武器输出基地。由于规模化大生产的军品具有产能优势,极大地压低了售卖的武器单价,九峰镇的兵甲不仅供应给陈凉的兴汉军。即使那些活跃在江南、河东和淮北等地的义军也大多是从这里采买兵刃铠甲回去。若问其中的道理那是再浅白不过了,加上来回运输的费用,产自九峰镇的武器价钱也比义军们自行开炉生产的武器便宜不少。
试问一声,谁会对价廉物美的货源置之不理,偏要跟自己自己较劲过去不,非得自造武器不可呢?只是这俗话说得好,一样米养百样人,天下间还真格就有这样不开窍的犟种。
盘踞在江南的一支义军愣是咬紧牙关不与九峰镇作生意,宁肯在丹阳郡自己开炉冶铁锻造兵器铠甲。如今,这件事已成了不少九峰镇居民茶余饭后的讥讽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