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用不着多说了,就在此时,县令公孙抚和文掾朱昴的脸肉僵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不信、质疑等等极端复杂的情绪。
在瑶国师尊分为两种,一种是恩师,一种是尚师。
对弟子来讲,尚师可以无数,恩师却只有一人,再加上这亘古金光,苏家子,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呐!
文掾朱昴恍然大悟,用才气传音公孙抚道:“启禀县公,只是一首《相思》的话,苏家子只是诗才过人,算不了什么,但又出战诗,还有那《沁园春》,这就是妖孽了。苏家子是想韬光养晦?”
公孙抚微微点头,觉得大致是这样了。可苏昂韬光养晦的话,他怎么收徒?
有些纠结,县令公孙抚揪着胡子。
叫一声恩师,那就是收了入室弟子,要真正的传承衣钵,如此一来的话,有很多恩师算什么?
哪怕只是假话,传出去怎么说?
叫入室恩师?
他公孙抚的身份不一样,可丢不起这个脸。
想及此处,公孙抚深吸一口气,劝说道:“苏家子,韬光养晦是应该的,但不该说有那么多的恩师。”
“启禀县公,确实是晚生恩师所作。”
苏昂抬起眼,目光灼灼如同暗夜星火。
这时候坚持很不明智,神庭之内,唐伯虎等人也接连开口,让苏昂认下是自己写的篇章,可苏昂一概不理,认下这个,他觉得自己枉为人子!
“恩师在上,晚生句句为真!”
朝天拱手,苏昂腰肢挺拔,整个人站立如松。正值傍晚,夕阳光芒从窗扉射在他的脸上,翠竹刺绘染上红光,更显坚毅风骨。
“你这后生,也罢,拜我做尚师可愿?”公孙抚退而求其次。
闻言,旁边的文掾朱昴,一双老眼蓦然瞪大,也是蓦然发光。他听过县公要收徒的事情,但只当说笑,以公孙抚的身份,收徒可是大事件!
可如今真的要收徒了,他不等苏昂回答,忽的一脚踹在苏昂的腿弯上。苏昂措不及防的拜在地上,顺势给公孙抚行礼,又转过头,委屈巴巴的看朱昴的那张老脸。
拜尚师,他愿意啊,唐伯虎都说让他答应了,可这是做什么?强买强卖还是逼良为娼?
一个广良人敢在他面前脱衣服想嫁进家门,一个广腾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逼他娶亲,这又来个先斩后奏让他拜师?
苏昂不由觉得:这瑶国的人都这么直白、干脆、利落,还有不要脸吗?
“好好好,好徒儿!”
拜是拜过了,但还没有喝茶,公孙抚抓过案上的茶盏,往苏昂手里一塞,接着抢回去,美滋滋的抿了一口,笑道:“等你什么时候不韬光养晦了,不说什么‘恩师在上’了,本卿就收你入室。有这个尚师的名分在,将来你拜恩师,也没哪个不要脸的敢和本卿抢!嗯,既然拜师了。”
略微一想,公孙抚把扇骨拿起来,打量后道:“为师也不小气,你这扇中扇只是扇骨,为师为你把它做成。来来来,‘醉饮八仙歌,仰手拿日月’。”
‘出口成章’下,公孙抚探出五指向天,仿佛扣住日月硬是拖拽而下,长案、书架、上面的简牍,乃至整座大堂连着地板都在颤抖,一个半人大的箱子,如同漆黑冷电般激射而来。
眼睛盯着苏昂,公孙抚头也不回的把箱子接住,打开后,取出笔墨砚台,以及短刀、树胶,还有散发莹润光芒的各种玉扣。
他把东西一一放下,再抽出丈许长的姻红锦帛。
“好徒儿,咱们做文杰的什么都要懂,但切要记得,莫走回头路。”
再叮嘱一句,公孙抚把才气蕴在指尖,裁剪了折扇大小的极品锦帛,飞快把扇面黏合、收拾妥当。之后执笔磨墨,在扇面上起笔描绘。
苏昂凑过去看,发现姻红的锦帛底面中,竟然飞快出现八个人影,是八位姑娘,可以称作是八美图。
和唐伯虎的八美图一样,里面的佳人活色生香,身材如描似削,情意怯雨羞云,且个个有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等画完了,公孙抚摇晃折扇扇风,八美图好像活过来一样,画工极为生动,然而,当苏昂凑近观看时,公孙抚忽的挥扇打来。
速度一快,八美图蓦然变成八架白骨骷髅,呼啸阴风阵阵,让人心底发寒。
“世上千般物,女儿心最是无常。”
折扇在苏昂脸前停止,速度慢了,八美也恢复正常。
公孙抚把折扇往前一探,点动苏昂左脸上的翠竹刺绘道:“红底八美,这扇中扇就叫作血中无常扇吧。好徒儿,切莫贪恋儿女私情。”
“徒儿谨遵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