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泽的贴身护卫急急忙忙跑过来,“大司马,皇上,皇上传旨,皇后娘娘出宫未归,正在派人寻找,要你协同。”
周泽硬着头皮看向凌东舞,“凌丫头,你回去吧!大哥开始找你了!”
凌东舞的手攥着冰冷的城堞,生硬的石角深深的硌入掌心,不是痛,而是迟钝的麻木,麻痹的缠绕着,连心都像是裹上一层厚厚的茧,自己已经出来一天了,他才想起来找自己,如果当初自己存了离开的心,到现在已经跑出八百里了!
他一定是沉浸在萧映月的温柔乡里,把自己忘了!
如果你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伤害着你自己的同时又伤害着你最爱的那个人的时候,那么你多半会不停地、反复地、无限放大这个想法,医学上把这个叫伤痕记忆。
而此时的凌东舞,完全的陷入到了伤痕记忆里,寒风似乎一直在往她胸腔子里灌着,连眨一眨眼睛也是十分吃力,整个人都被冷透了,冷得像是浸在严冬深潭的寒冰里,再也期望不到融化的那一日——
凌东舞翻来覆去地想着心思,自己这半年来小心谨慎,曲意迎合,他却一无所觉,不为所动,一意维护着萧映月,越发地不把她放在眼里。如此绝情的人,当初又怎么会有那般柔情似水的眼神,那么周到细致的体贴?正因如此,她才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嫁给他的时候,她何等自信,相信他们是天作之合,相信他们会是这天下间最光彩最荣耀最幸福的一对夫妻。可是没想到,成亲才几日,竟已经如此不堪!
而今晚,周泽对她所有的劝慰,更是一步一步将她引上绝境!远处的皇宫,在夜幕下如盘伏的巨兽,看着有些狰狞。
其实周泽也隐隐有点明白,凌东舞此生的追求并非朝野,权势,富贵,但他又都能如何,谁活在这世上是能够随心所欲的,以往见她疲惫失意还能跟她一起,或者带着她出去逛逛,安慰一番,可她现在是皇后了,他想安慰也无从安慰起。
“凌丫头,咱们回去吧!”周泽这个时候酒劲过了,才觉得有些害怕,惹恼萧昊天的后果,没有人能承担的起。
凌东舞坚定的向前走了一步,凄然说道:“周泽,我不回去了!”
“什么?”周泽仿佛听到平地一声惊雷,不敢置信的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回去了,不回那个皇宫了!”凌东舞此时突然想明白了,那个皇宫不是自己的家,那是萧昊天的家,是萧映月的家,是玉树的家,唯一不是自己的家。天大地大,那里还没有自己容身的地方,何必一定要回那里。
自己并不稀罕皇宫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自己呆在那里,只是因为那里有萧昊天,有萧昊天对她的爱,如果最后,唯一的凭借都没有了,自己回去干什么!
“凌丫头,你别任性,你现在是皇后,咱们可以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周泽没想到凌东舞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急得不知所措。
“皇后又能怎样,我知道你们有一百种办法让皇后名正言顺的人间蒸发!周泽,你知道,我继续呆在那里会憋死的,你就放我走吧!”
那是平静的请求,却带着强烈的渴望。就如迷路的孩子,渴望着奇迹的出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开口,就只有对着周泽的时候,她可以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
只有他,唯有他,因为跟他一起这么长的时间,感受到过真切的关怀和照顾,就算经历了分离,也明白,唯有他,才会帮助自己。
仿佛,只要自己求他,他什么都会答应,绝不会拒绝。
“放你走!”周泽脑海里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偷着把凌东舞放走,萧昊天吐血,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激灵一下,“不行。凌丫头,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你点跟我回去吧!”
“周泽,我真的不想回去了,你就放我走吧!”
忽然听到下面马蹄声大作,一队骑兵奔驰过来。迎面旌旗招展,旗帜上赫然绣着的龙纹,来不及多想,无数人簇拥着萧昊天下马,脚步声杂沓,他们登上了关楼。
凌东舞倒没有了任何畏惧,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周泽看着萧昊天铁青的脸,放肆的冷风掀起他的明黄大氅,大氅扑扑的翻飞在夜色里,萧昊天的个子本来就又高又魁梧,轮廓鲜明,五官非常俊挺,现在这副模样,更是衬得他英武不凡,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杀气逼人,众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出,唯闻北风呜咽,吓得周泽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