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口苹果,慢慢说。”
二人静了静神,宋子良把削好的一个苹果放在江萍萍的手里。顺便抓住了江萍萍的一只手,温存的抚摸着。旧情复燃,江萍萍一时也难以拒绝,不平静的心里,翻滚着悲痛而激动的热浪。
江萍萍含着泪问:“你到底去了哪里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个音信!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
宋子良放开江萍萍的手,回到了原位。脸上掠过一抹痛苦的阴云,一幕幕的往事电影般的在脑海中闪现,他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随之流下了两道长长的泪水。
“那晚,我在夜深人静时,来到你家的门口,听听你家,安安静静,没什么异样。我想,你肯定原谅了我。但是,我觉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再留下来只能增加你的痛苦,败坏你的名声…”
“下午,我爹回来了,他了解到你对我没做了什么,就原谅你了!”
“还是大叔的肚腹大。”宋子良见江萍萍被烟呛得轻咳了几声,掐灭了烟,开始叙述他的经历了。
“那天晚上,我到你门口听听你家安安静静的,就留了个纸条,摸黑顺着东山梁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上去。可是,天黑看不清路,跌跌拌拌的,我又怕掉进深沟,就蜷伏在山崖下等待天明了再走。我又恨又悔,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二日天亮就又启程,其实,我是在盲目的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困了就坐下来歇歇,饿了就摘几个山果充饥,渴了就喝几口泉水。记得走了三天三夜,可笑的是没翻过两道梁,你说我多笨。到了第五天,我忍着饥饿,翻过第三道梁时,看见半坡上有一户人家,很是激动,准备沿着斜坡过去,刚好探脚踩在一块石头上,没想到那块石头空悬着,脚刚一吃劲,石头就滚了下去,我也随之从坡上滚下……”
江萍萍脸色苍白,嘴唇哆嗦,泪如雨注。
“我以为这下子摔死了,但我并不害怕,觉得死了到省事儿,也是我罪有应得!当我醒来之后,发现躺在一家人家的炕上。这家只有老两口,没儿没女,老人家以打猎为生。听老大爷说,是他在山沟底发现了我,才把我背回了家。他说我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幸运的是,我没受多大的伤,只是擦破了点皮肤,胫骨没损。
你知道,那时我是多么的想你啊!听老人家说,我在昏迷中,还含糊不清的呼叫着你的名字:萍。老人家不懂,问我萍是啥东西?他以为我是在胡说,乱说。”
江萍萍再也听不下去了,几乎是失声痛哭。宋子良等江萍萍稍微平静后,接着说:
“在老大爷家,住了三四天,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就拜别了二位老人,继续着赶路。哪知,天下之大,没有我立足之地,茫茫人海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我走到了一个很大的村子,后来才知道是一个集镇。集镇很是繁华,咱们杏树湾跟它没法相比。据说是一个三省交叉地带,叫挖金湾,属于‘三不管’地区。这里的人们主要靠掏金沙生活,可富裕着呢!在这里逗留了几日,我听人们说,掏金沙是要雇用人手的,我准备在这里留下来。可是,人生地不熟,没人介绍,找不到雇人的户主。
一天,我饿的几乎昏厥街头。这时,一个人走到我跟前,看看我饿的有气无力的样子,就给我买了几个包子吃,他蹲在一旁,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问,几天没吃饭了?来这里干啥了?我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骗他说,家里出了点事儿,想出来挣钱。他点点头说,看你这人听老实的,身板子也好,如果愿意,就帮他掏沙吧,给你工钱,咋样?当时,我也来不及多想,就应承下来了。下午,我就钻进了那个黑窟窿,黑咕隆咚的像个地狱。我想,管他呢?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一塌方就是坟墓,塌方的事情是经常有。其实,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像我这样的人死活一般大,什么也不怕的。于是,我就拼命的干,想给家多挣几个钱。半年后的一天,来了一个外地的拉沙人,看我在上沙时,干得挺卖力气,就和我的雇主说,要带走我。说实话,我当时什么也不怕,谁叫就跟谁走。第二天,我就坐着拉沙车走了,走了一天一夜,到了一个地方,把沙子卸下,我们又在那里等了一天,第三天,我跟着那人上了火车,最后,到了一个大城市——深圳。”
“此人叫周济唐,在深圳开着一个很大的商店。雇了不少的人,他出了经商之外,还专门贩卖金沙。他把我带到了他家,我先在他家帮忙,什么也干,无怨无悔,也少言寡语。晚上睡在院子里像狗窝一样的小房子里,夏天蚊子咬的睡不着,冬天冷的直打颤。睡不着觉时,我就数天上的星星,就开始想你!他家有一个独生女儿叫娜娜,长得和你一样漂亮,就是腿有点瘸。可能是他们喜欢我的勤劳和老实吧!一年后,他就把娜娜许配给了我,那年的冬天我就和娜娜结婚了。后来,周济唐就把这个商店交给了我,他是老板,我主要负责。从那以后,我就在商店忙乎。他们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再没有第二个孩子,我也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了。娜娜很是娇气,我像孩子一样的宠着她。”宋子良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你好人有好报,咋?娜娜今天来了吗?”
“哎——,她来不了了,永远来不了了!”
“咋了?发生啥事了?”萍萍非常的关切,急着问。
“不幸的命运总和我作怪,一天中午,娜娜要我领她上街吃饭,我们经常在街上吃。我就说,你先走,我安顿安顿马上过去。这是我第一次让她一个人过马路的。你说我有多傻啊!明明知道,她腿脚不连利,还要她一个人去,就在她快要走完一半马路时,我忽然觉得不对,就忙着追了出去,在后边喊,娜娜,注意点。她听到我的喊声,却回过身来,说,哥,你快点,背我!我看见她不是继续往前走,而是瘸着脚往回返,就在此时,一辆货车横飞而来,娜娜,她,她,她被撞飞在路边……”宋子良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萍萍也跟着哭成了泪人。他继续哽咽着说:
“当我背着她去医院时,娜娜已经没有气了,她死在了我的背上。娜娜一声招呼夜没打就走了,惊得我魂飞魄散。娜娜的突然死亡,给二位老人犹如当头一棒,不久,两位老人因为想念女儿,都住进了医院。我也暂时关了商店门,在医院周到的伺候着他们,他们对我有恩,我得好好报答,我就像他们的亲儿子一样,百般的孝顺着。一年后,两位老人因忧郁过度而相继离世。我很悲伤,也很感激他们,更想念他们,尤其是娜娜,我们很是恩爱的,她也很懂事,我像宠小孩一样宠着她。她也真诚的爱着我,她不叫我老公,就叫我哥。她真的像个孩子,见了我,不分任何场合,不管人多人少,就趴在我的背上,说,哥,好哥哥,背背娜娜!然后,我背起她,她用小手掏我的脊背,捅我的腋下,顽皮的像只猴子!”
宋子良的泪抹了一把又一把,江萍萍已泣不成声。
“哥——你好苦啊!”“哇”的一声嚎啕,江萍萍扑进了宋子良的怀里。宋子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仍然沉静在痛苦的回忆中。
“后来,我就继承了岳父的遗产,直到现在。后来,我想,那里没有我的亲人了,还是回老家干吧!也好照顾我的爹妈,也想知道你现在生活的咋样?几年不见了,我连你们长啥样子都想不起啦!也真是如愿以偿,正好在网上认识了婷婷。我发现婷婷很真实的,就和她联系上了!”
宋子良擦干了眼泪,叹息了一声,然后说:“嗨,不说这些了,过去的事儿了,就别提他了。说说你的事儿吧!你现在生活的咋样?我想知道。”
江萍萍和他大体说了自己的情况,宋子良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有人敲门,二人赶紧离远了身子,进来的是叶婷婷。
“二位!聊得很投机吧!宋先生,我们一起去看古塔吧,我联系好了!咱们走吧,萍萍,你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