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薄荷味的烟味不知从何处飘来。
我正纳闷——安琪并没有抽烟,便听见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道:“数据虽然没有生命,但它不会出错。”
这声音犹如深秋不甘凋零的落叶,分明已经失去了生命力,却偏偏执拗地不肯随风逝去。
穿黑色斗篷的男人吸着和安琪一样的烟。
他的双眼比安琪更加深邃,却空洞而死寂。我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呃……安叔叔,”安琪不自在地转身,“你怎么出来了?”
男人冷哼一声,用手指掐灭了烟头——我看着就觉得手指要被烫伤。
真是奇怪的、让人毫无靠近欲望的家伙。
不过,我最奇怪的一点——他也姓“安”?
男人他吐出一口眼圈,轻蔑地半眯起眼看着夜空中刺破天际的光束:“归根结底,一切生命也都只是数据——只不过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安琪干笑两声,“安叔叔,我不想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了。”
“哼,我也不想。”男人说罢,皱起眉头凝视着那束光线的尽头。
安琪往观星台顶端望去——那儿有一扇透光的窗,是安琪爸爸所在的激光操控室。“我爸测出……测出那颗星周围的暗物质了吗?”
“你说呢?”男人不耐烦地瞪安琪,“宇宙重子都很难精准测量,更何况是暗物质?”
“他的天分不及你,一个人肯定算不出……你为什么不帮他?”安琪又问。
我听得迷糊——那颗星?暗物质?测量这些做什么?
“他想亲自推翻我的论证,我肯定要给他这个机会。”
“可是你也知道,你的测算有问题——”安琪咬牙,“通过这种方式观测到的星团中央的暗物质圈,已经被重力场扭曲了。”
“我不需要知道它的真实参数。”
安琪反驳:“你需要,因为那不单是暗物质团,还有其他生命体——用你的算法,必然会导致无法精确定位吞噬引力场的范围。”
傲慢而冷漠的声音从男人苍白的薄唇漏出:“安琪,你很聪明,可你什么也不懂。”
他不再给安琪辩解的机会,转身向操控室走去。
安琪因为生气而呼吸急促。他的皮肤上开始出现情绪过敏的红疹。
我把他拥入怀,轻抚他的背:“你是我遇到过最聪明,懂得也最多的人,不要生气了。”
安琪的手也搭上我的后背:“康榕,他说得没错。我什么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