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她先收了哭声,“我知道,你们都在府里多年,你们对侯爷和夫人的忠诚,我很是感激,如今还请各位再辛苦几日,把夫人事儿办好,这份恩情,我日后定不相忘。长安,拿纸笔来,我脑仁疼得厉害,说话也没力气了,在这把各项事宜分配一下写下来,你待会儿再布置下去,尤其要查一查,跟母亲一起被害的还有几人,好好安抚他们的家人……”
“是。”长安很快取来了纸笔。
她一边落泪,一边飞快在纸上写着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全部写好了,交给长安,“去吧,我回我原来的屋躺会儿,你分配好以后再来寻我,然后回宫。”
她写字的时候,卓侥立在一旁,听得她要回屋,忙搭手扶她。
她的闺阁,并无多大变化,还和她进宫前一样,和母亲在窗前说悄悄话的情形仿似还在昨天一般……
想到此处,脑袋又涨得疼……
在榻上歪着,许许多多的事在心中反复翻腾,她今日又哭了,她可是跟长安发过好几次誓,再也不哭了的,上官花逐,从此,应是再无事可让你哭了,你一个人,要面对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你还有时间哭吗候?
世事变幻如此之快,转眼间物是人非,独独不知这人世沧桑的大约也只有梳妆台上那几个玩偶小人了……
那还是哥哥送给她的呢……
哥哥,那个总是给她带小玩意儿回来的哥哥,那个说永远都会保护她的哥哥……
大哥,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在天之灵一定要给逐儿勇气,给逐儿智慧,让逐儿不负上官这个姓氏,逐儿,永远都姓上官!
说是休息,却一刻也无法平静,不多时,长安便回来了,称诸事已办妥。
她叹息,“走吧,回宫。”
这一路,她疲惫得再没说过话,待回到宫里,卓侥和长安打开马车帘子时,却见她合着双眼,也不知是否睡着……
“小姐……”长安轻唤了一声。
她倏然睁开眼,眼圈依然红红,几许茫然,“到了?”
“是的,到了。”长安伸出手来扶她。
她笑了笑,“刚才,做了个梦……”
长安呆住,她这一笑,不若不笑,这般笑着,生生扯着人的心窝子疼……
承熙宫内,永嘉帝手执一册子,见她回来,立时放下了,关切地前来迎她,连连叹息,“瞧瞧,这眼睛都哭肿了,卓侥,叫宫女拿宋名东西来敷敷!”
“不用了,谢皇上。”她稍稍离永嘉帝远了些。
“长安,还不扶你主子躺下歇息?”说完,永嘉帝又令人传膳。
上官花逐躺下后,永嘉帝便示意长安出去,自己坐到了上官花逐身侧,“逐儿,这是怎么回事?自从有了喜脉,你便对朕冷淡了许多,是不是朕太宠着你,把你这脾气儿给惯上来了?”
上官花逐只淡淡地道,“逐儿不敢。”
“嘴上说不敢,心里却敢了!朕真是太纵着你了,敢如此跟朕说话的,也只你一人!”永嘉帝似怒非怒地,点她的鼻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一句话便可决定人生死的人,怔怔地道,“皇上,如今逐儿当真什么都不怕了……”
永嘉帝听了,先是一顿,而后叹息着将她拉起来,拥入自己怀中,“逐儿,有朕在,你何需怕任何人?朕说了,朕会护着你的,只要你乖乖地听话……”
她苦笑。
也常常会被永嘉帝夹进怀中,只是,这个怀抱,却丝毫不能给她安抚和温暖,相反,衣服上团龙的刺绣纵然绣得再如何精巧,也会磕得她脸疼……
“皇上,逐儿只是想知道,什么原因致使凶手这般残忍,连逐儿娘亲也不放过?”她在他手臂间喃喃地问。
他则轻抚她头发安慰她,“逐儿放心,查凶的事交给朕,上官家世代忠良,忠心耿耿,战功无数,朕一定会把幕后凶手找出来,还上官府一个公道!”
公道么?
她唯能再次苦笑。
皇上,您真能还我公道吗?再不会相信任何人……
永嘉帝在暖阁用了晚膳,陪着她说了许多安慰的话,那份耐心,若在从前,她定然认
为,皇上是当真宠爱自己,不为其它,就为她是姑姑的外甥女,为她有着和姑姑一样的容颜,然而,如今,她听着,也只是听着了……
入夜,他便离开,说是御书房批改奏章,她倒是求之不得,她亦想一个人静一静。
“长安?”永嘉帝走后不久,她便唤道。
“在。”长安自外面入内。
“出去走走。”她起身,望着外面渐暗的夜色。
“是。”长安给她拿大衫出来披着。
渐渐远离了承熙宫,他两人行至一开阔之处,四下空荡,远眺无人。
她轻声细问,“府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是,谨遵小姐吩咐,尽数安排好了。”长安扶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