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一处风景,如果由不同的人来绘画,结果通常都是不一样的。
铅笔素描的素洁,油笔彩画的雍容,毛笔国画的淡雅。
因为这世界上有各式各样不同的人,就算在同样的处境下,处理同样的一件事,所用的方法都不会一样,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拿风景画来说,素描也好,国画也罢,最终都是为了表现那一处风景,只是风景随心,心不同,所见之景感觉自然不同。
这给我们的启示是,人们无论用什么方法去处理事情,最终都是为了于己有益。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许多事情,有国家大事,有家庭小情,有大灾大难,有小打小闹,而大多数人在遇到无法控制的大事时,都会变成困兽,所以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百家会馆的惊天命案在宁州市政府的强势压制下,雷声大雨点小,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度,最终了无痕迹,只是在上流社会的一个小圈子内流传着。但由于百家会馆对此事缄口不言,因此,没有人知道那个杀神究竟是何方神圣。
小青遗体火化了,由她父母带着骨灰回了安徽老家。
两老口在殡仪馆捧着骨灰盒哀哀欲绝的那一刻,萧云正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静静看着。
他并没有上去清扰,他明白,再多的语言安慰也无法抚平二老的心灵创伤。
忽尔,旁边的参天大树内扑腾腾飞起几只昏鸦,辗转徘徊,低声哀鸣,似为小青送行。
萧云深深凝视了眼骨灰盒,转身缓缓离去,道不尽的凄凉冷寂,其步亦哀。
大悲无泪。
几天后,萧云辞去了茶餐厅和十里清扬的工作,赋闲在家,每天写写字,跑跑步,练练武,舞舞剑,品品茶,难得清闲,只是金爷传回消息说吕彪和夏花都同时不知所踪,让他眉头皱了良久,心头一股闷气无处发泄。
三秋蚱蜢叶上走,到底蹦?能几时?
萧云也知道这事不能急在一时,对方若有心藏匿,那便如大海捞针。
不过水落终有石出时,除非他们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不然一定会显露行踪。
这几天,许子衿为了有一个安静的复习环境,以便保持良好的考试状态,便在宁州一中附近的小旅馆租了间房,进入最后收官冲刺阶段,这是迈向人生第一个转折点的关键时刻,任何疏忽大意都不能出现的。
今天上午,萧云答应了许丫头要去看看她,按她的话讲,这里面还有个小名堂,名曰:遗体告别。这个颇为不吉利的名词,还被那丫头堂而皇之的歪解为进入大学,就等于走向新生。其实无须她赘言,萧云也势必要去一趟,因为他实在不放心小旅馆周边的安全问题,谁叫那丫头具稀世姿容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
萧云按图索骥,乘公交来到了许子衿在电话中所讲到的那间旅馆。
旅馆就在一中后门的斜对面,环境清幽,远离车马喧。只是旅馆是一栋旧式老楼,远观似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老乞丐。旅馆的名字很有意思,叫“状元旅馆”。萧云叹服于旅馆老板对学生心理的了如指掌,打着寓意深远的招牌来吸引希望高中状元的学生,不失为一招盘活全局的妙棋。
等萧云走进旅馆,更是惊喜不断。
旅馆将房间分为三个等次,分别是“状元房”、“重点房”、“本科房”。尽管“状元房”的价格昂贵,却依然是供不应求,“重点房”次之,“本科房”为下。这样的分法既满足了学生的心理诉求,又将奇货可居这个经济名词演绎得淋漓尽致,在这个节骨眼上,毕竟谁都愿意要个好彩头。
细节决定成败,这老板可谓是商业奇才了,纵然不是大才,也是小才。
萧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间装修不算豪华却费尽心机的小旅馆,这里的一切,都与他当初给十里清扬的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强调在细枝末节上较真,禁不住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迈着些许慵懒的步子走向二楼的一间本科房,轻轻叩响房门。
吱呀。
房门缓缓开启,一道倩影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了萧云的怀抱。
“又迟到。”许子衿倚在萧云怀里,美眸瞪视着他。
“我其实很早到了,只是在一楼看得时间长了些。”萧云揉揉她的脑袋。
“看什么?”许子衿凝着双眉。
“旅馆的设计装饰。”萧云如实招来。
“哦,是不是觉得惟妙惟肖?”许子衿笑得眸如新月。
“嗯,确实让我眼前一亮,我还真想见见这位设计者。”萧云微笑道。
“此话当真?”许子衿狡黠问道。
“这还有假吗?”萧云轻声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许子衿离开他的怀抱,做了女士提裙子感谢的动作。
“啊?”萧云有些讶异。
“这么大反应干什么?”许子衿白了他一眼。
“吃惊。”萧云似乎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很少欣赏人,可这的设计的确深入人心,一般旅馆的地位就是临时住宿,无论你来自何方,无论你去往何处,提着繁重行李来到这,都只是短暂停留,所以很少有一些比较窝心的设计,有些小旅馆甚至就甘心做一个“操场”完事。
“你不相信?”许子衿扬着黛眉。
“有点,你这丫头除了会弹弹钢琴,怎么还玩起设计来了?”萧云微笑道。
“学呗,感兴趣的东西就多去了解一下,顺藤摸瓜,抓住主心骨,掌握其中门道,这样即便是半路出家,也能事半功倍,你们男人那些权谋斗争我想不透,但在心灵手巧的艺术方面,我倒是驾轻就熟。”许子衿轻声道。
萧云细细听着,瞥了眼言之凿凿的她,微笑道:“说得跟真是的,我差点就相信了。”
许子衿瞪着他,继而忍俊不禁,轻笑道:“真没劲,又被你看穿了。”
萧云微笑道:“语气语调已经控制得游刃有余了,就是表演的随意性上还差点火候。”
许子衿不屑一笑,纤指调戏着几根秀发,轻声道:“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她平时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并不是她漠不关心,只是因为她了解这个年轻人。
有些人遇到困境时,会在你面前哭断衷肠,让你也跟着一起难过。
而有些人,却永远在你面前微笑如常,让你只见着阳光,忘了黑暗。
萧云就是这种人。
她知道,即便天快要塌了,他还是会乐观地告诉你,离天近了,是因为你长高了。
萧云微笑醉人,轻声道:“我能有什么事?”
许子衿纤手托着腮帮,打趣道:“比如说,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萧云轻轻一笑,读懂了这妮子的眼神,尽管她已经将语气说得比较玩味了,但还是轻易泄露了那丝担忧,微笑道:“你真拿我当梁山好汉了?我没那闲工夫,再说了,如果真要拔刀相助,也轮不到我出手,现在热血青年可多了,一个招牌砸下来,就能砸死仨。”
许子衿做了个鬼脸,轻声道:“你觉得愤青爱国还是害国呀?”
“这得两说,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爱国没错。眼下我们国家迈的步子有点大,西方一些过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国家当然会眼红,我们需要一些愤青来给我们提个醒,西方列强亡我之心未泯。但这种爱国情绪不能激化,一激化就变成乾隆的闭门锁国了,一味的排外是极端民族主义,这不利于我国走向复兴。”萧云选了个折中说法。
许子衿若有所思,听的时候视线从未离开过萧云,眼神里的温柔不加以掩饰。
萧云好奇问道:“怎么,你高考还要考这玩意儿?”
许子衿摇摇头,走开几步,从床边拿过一份《宁州日报》,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