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不知在冷美人心中的形象如此恶劣,掏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火,问了句:“介意吗?”
“介意。”她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到如临大敌,无论在哪种场合,在女士面前抽烟,都是一个大忌。
可下一秒,她却诧异地看着一团白色烟雾在自己面前袅袅升起,飘渺如远端山巅的薄雾。
“你说晚了。”萧云耸耸肩,不无惬意地吐出一个迷人烟圈,可恨之极。其实,他这样做,无非只是想向她表明一点,自己只是个俗人,衬不起她,更不是处心积虑想对她发起任何威胁性的进攻,仅此而已。要不是黄老爷子亲自交待下来要陪她,不敢忤逆,早就溜之大吉了。他是个理性的人,还没幼稚到以为自己能够集万千宠幸于一身,靠几句哗众取宠的惊人论点就让这位大美人缴枪投降,跪下高唱征服,那只会有一种结果,玩火**。
沐小青似乎也有点眉目,猜到些许,愠怒的神态减弱了几分,可还是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你的五脏六腑一定不好。”萧云弹弹烟灰,忽然抛出了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论点。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黛眉扬了扬,有点网漏吞舟的一头雾水。
此刻夕阳下的她,美得难以描绘,活脱脱一个轻易让任何雄性都怦然心动的尤物。
“《黄帝内经》里记载: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而其中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悲喜忧悉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你眉宇间常常惆怅而茫然,眼神常常忧愁而干涸,习惯性地抿嘴、皱眉、绷脸、握拳,这一系列的细微动作,似乎都印证了书里所描述的种种症状。”萧云轻声道,两指夹着那根烟,任其静静燃烧,话里没有半点恶意,纯粹是陈述自己的观点,但多少带点私心,以期能多瞧几眼她那祸国殃民的笑容,而不是现在的冷若冰霜。唉,同样是叫小青这名字,差距咋这么大呢?
沐小青并没有生气,反而勾起一抹如花般美妙的微笑,轻声道:“看来你还是不死心啊。”
萧云重重咳嗽了一声。
无语,似乎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会不自觉地往那方面想,真是个自负到目空一切的女人。
“我呢,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也懂得什么叫我爱你但与你无关,梦中情人出现了,谁不想紧紧抓住不放?对于你这种誓不罢休的男人,本姑娘当然不会一棍子打死,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点机会,留一线生机的,你说对吧?这样,我也不难为你,公平一些,靠高尔夫决定胜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就以两个洞为限,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第七洞,往前一百一十码,是第八洞,再往前一百五十码是第九洞,第八洞与第九洞之间隔着一个沙丘一个水塘,难度较高,但也有挑战性,我知道你就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要不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来追我了,对吧?那我们就打到第九洞为止,刚才音姐也说了,你不会高尔夫,我不占你便宜,规则不按正式来,咱自己私定,打到第九洞,我共有五次挥杆机会,你有十次,你先挥杆,然后到我,再到你,如此梅花间竹进行。如果你最先打到九号洞,我就接受你的追求,作你的女朋友,你觉得怎么样?”沐小青非常自信,泛起一抹灿烂如夏花的微笑,不容萧云有任何插诨打岔的机会,也不问问他究竟乐意不乐意,就自作主张地把整套金科玉律给定了,控制欲可见一斑。
萧云还能说什么呢?只得闷头抽烟,三两下,一根烟就到了头,也不在乎礼仪,就扔在地上。
沐小青将这一小动作一丝不漏地捕获,鄙视的眼神再次出现,凡夫俗子,在他旁边,真是掉身价。
萧云一声不响接过她那根奢侈的球杆,摆好球,眺望八号洞,说了句大煞风景的话:“我不会。”
她掩藏起那抹嘲讽的笑意,又把杆拿回来,站在原地做了个标准的示范动作,说道:“就这样。”
“我尽力而为吧。”萧云神情凝重,拿杆呆呆站着,似乎遇上了什么洪水猛兽,让他一筹莫展。
沐小青嘴角偷笑的弧度更加明媚。
观察了远处很久,萧云终于有所动作,弯下腰摆好球后,首先酬躇满志地伸展了一下腿,非常完美地旋转了一下肩和腰,他还为了平稳,稍稍掂了一下右膝,侧脸瞟了一下那个非常遥远的目标,还故作轻松地朝沐小青笑了笑,紧接着一边继续着那完美无暇的预备动作,一边注视着脚下的白色小球,停顿了几秒,忽然毫无征兆,用尽全力,重重一击。
嘭!
小球以一道又高又飘的抛物线飞向远端,他的目光也尾随一起出去,久久不肯收回,显得有点深邃。
一直从容自若的沐小青终于有些紧张了,这厮还真有点天赋,一点即通,挥杆姿势甚至比她还专业。
可惜,华丽的动作只是一个外壳,不起到任何推波助澜的作用,八号洞的球童比划了一个偏出动作。
沐小青这才悄悄呼了一口气,可还没轮到她表演,却错愕地见到萧云把杆还给她,似乎准备离开。
“不打了?”她有些始料未及,眉毛一挑,别有风韵,颇有李后主《虞美人》的婉约清美。
“我有自知之明,三脚猫的功夫,就别自取其辱了。”萧云微笑道,没有一丝别扭的难为情。
沐小青小嘴微张,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但眼神掠过了一丝赞许之意。
萧云挥手再见,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笑道:“别吝啬笑容,这个世界会因它而更加光彩照人的。”
沐小青静静站着,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真的浮起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微笑,暗骂了句:“傻子。”
萧云刚走下坡底不远,一辆高尔夫球车就开了过来,吴醉音坐在二排,三排还坐着骆陨石仨人。
“上车。”吴醉音露出一个极其妩媚动人的笑容。
萧云看得有些恍惚,这女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摸摸鼻子,没有矫情,一跨步,坐到了她身边。
车正开着,他突然响起了门口那个出租车司机,呃,很愧疚,不是对那司机,而是对另外的五十块。
骆陨石趴在二排靠背,笑着道:“萧云,你得给我面子,在春湾镇吃顿便饭,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萧云瞧着他前倨后恭的态度,心里乐开了花,不再难过,面上却沉稳如山,轻声道:“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好歹也是这里的副镇长,算是东道主了,云少,你就赏脸吧。”他央求道。
“萧云,陨石可是很少这样求人的,再推脱,恐怕就自命清高了。”吴醉音适时打圆场,理性而淡然。
任书生与嵇少康也在旁边煽风点火,萧云实在招架不住,只好应了下来,车上一片响起欢呼。
暮色更深。
沐小青收拾心情,重新摆好球,挥杆而击,很顺利进洞,然后提着球杆慢慢走下坡,走向八号洞。
其实这样的难度,对于她这个能在18洞打出76杆成绩的牛人来说,简直是探囊取物。
第九洞确实有点难度,光是一个沙丘就够掩人耳目的了,还整了一方水塘做障碍物,难度陡然而升。
沐小青面对这个独具匠心的洞口,不敢掉以轻心,她是一个要求苛刻的人,不容许有半寸差池。
盯着小球,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将视线投向第九洞,很娴熟干脆地便挥出一杆,然后自信而笑。
有了,果然。
终于完成了今天定下的任务,她面向夕阳,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曲线玲珑毕露,让人垂涎。
“别吝啬笑容?”她呢喃着这一句,眺望着紫檀山巍峨延绵的壮观景色,又忍不住嘴角悄悄上弯。
忽然,后面一辆高尔夫球车迅疾驶来的吵杂声音,打扰了她的沉思,她好奇地回头望过去。
原来是第九洞的球童,他有点焦急地从车上跳下,跑过来,恭敬道:“沐小姐,有一件事很奇怪。”
沐小青皱了皱眉,不染脂粉的脸庞愈发美得离谱,问道:“什么事?”
球童摊开手掌,里头握着两只白色小球,轻声道:“我刚才在九号洞捡球时,发现的。”
沐小青一愣,神情巨变,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即转身望向来时的方向,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夕阳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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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祝愿门徒们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