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雾薄。
整个三都岛像是披上了一层白纱,如梦如幻,宛若人间仙境。
月婆婆炒了一大盘栗子,萧云与仙子坐在八仙桌旁边,剥壳一个,剥壳一个,乐此不疲。
萧云嘴上忙个不停,吃了二十个栗子后,才抽空擦了擦手,问道:“月婆婆,你是本地人?”
“算是吧,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念完小学。”月婆婆见两人吃得欢,也忍不住剥了一个吃。
“为啥说‘算是’?”萧云不解道。
“因为我爸原籍是四川,当年国民党军队在逃往台湾时,因军舰的运输能力的限制,无可奈何地在这里解散了两个军的兵力,我爸就是这两个军之中的一个排长,解散后就投诚了,在三都岛定居娶妻。你刚才不是说在人民公社老街那家小旅馆住吗?那里原来是一家新华书店,是我爸负责经营的。”月婆婆轻声道。
萧云恍然,思忖一阵子,又问道:“你离开这很久了?”
“嗯,特殊时期刚结束,我爸就把我送去了宁州念初中,一眨眼的工夫就三十二年了,真是弹指一挥间啊。**有一句诗:‘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今天,在阔别了三十二年后,重新踏上三都岛的这片土地,能想起表达一下心情的句子,就只有这句诗了。”月婆婆感慨万千道。
“你跟你的前夫是在宁州认识的?”萧云试探问道。
“不是。”月婆婆苦苦一笑,脸se有些苍白,像一朵正在萎谢的鲜花,轻声道,“我跟他是发小,都是在三都岛长起来的,曾经一起在地瓜地里刨过生地瓜吃,在虾尾滩那里捡过贝壳串过项链。后来我去宁州念书,他也执拗地跟着过去,但由于家里没余钱供他念书,就毅然放弃了学业,直接选择闯社会。因为他年纪小,也没啥文化,在那边只能给供销社打打零工,虽然挣得不多,可他总是会买一点小礼物哄我开心,那时候,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到了结婚年龄之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地领了证。”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你们离婚了?”萧云感兴趣问道。
“他烂赌,非常烂赌,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本来90年代初我们在宁州开了一家很小的服装厂,生意挺好的,十几年下来,也积攒了一大笔存款,有几千万吧,可惜全被他在赌桌上挥霍光了,而且只是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房子卖了,厂子也卖了,还欠了别人一屁股债。你知道吗?我爸那间新华书店就是他顶出去的。他知道我有个表姨,是南宫家大少爷南宫青城的nai妈,就不断逼迫我去向她借钱,一开始我厚着脸皮去借了几次,而且数额一次比一次多,后来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就坚决不去,他就往死里打我,打得我实在受不了,就向法庭申请了离婚,反正我们俩也没孩子,所以法院判决一下来,我就走了,去了杭州,在那里靠卖点糖炒栗子为生。这事儿也不是很久,6年前,就05年的事儿。”月婆婆感伤道。
“你表姨是南宫青城的nai妈?”萧云心头一震,深深皱起了如刀双眉。
“嗯。”月婆婆点点头。
“她现在人在哪?”萧云忙问道。
“早死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月婆婆轻声道。
萧云心中泛起一股失落,手指转着一颗栗子,又问道:“那你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因为我昨晚突然接到我前夫的电话,说要把这间房子转租出去,我不同意,他嚷嚷不同意也得同意,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已经算给面子的了,还叫我哪凉快哪呆去,然后啪就挂了电话。我没辙了,就想亲自回来一趟阻止他,就算阻止不了也要尽量拖延一下。下午赶到的时候,恰好在老礼堂那里碰见他,就跟他摊牌了,结果,他就把我拉进老礼堂囚禁起来,到了晚上,就发生了你们看到的那一幕。”月婆婆眼眶里噙着倔强而委屈的泪花。
“这房子有啥特殊意义?”萧云似乎总能一下子就抓住问题的中心。
月婆婆没搭话,起身走向挂着墙上的那几张弓胚,伸手把中间那张弓胚顺时钟旋转了360°。
倏然,最靠近角落的一块地砖竟然打开了,月婆婆俯身,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
萧云探头一瞧,霎时惊得失魂落魄了,因为那样东西竟然是一个黑箱子,跟他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表姨临死前告诉我的,说在我家那个密格中放了一个黑箱子。”月婆婆第一次见到它。
“钥匙呢?”萧云瞳孔涣散得没有任何的焦距,愣愣将黑箱子接过来,真是该死的玩意儿啊。
“在我表舅江上游那。”月婆婆如实道,当时表姨告诉她时,她都没在意,也没想过要来取。
萧云猛然间想起老金跟他提过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江上游,忙问道:“他现在在哪?”
“他最近一直在捣腾人参的买卖,去了东北,好像在辽宁吉林那附近转悠。”月婆婆轻声道。
萧云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再细问下去,就忽然发现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仙子变得异常陌生。
“怎么了?”萧云神se严峻问道。
“有人在靠近,而且是高手。”仙子面无表情道,略略沉吟,站起了身,秋水长眸jing光一轮。
萧云如临大敌。
猝然,仙子脚尖一点,整个人像一股伴着淡淡幽香的清风,速度极快地飘然而去,破窗而出。
月婆婆目瞪口呆。
萧云没理会她那副如同看到天外来客一般的惊愕表情,一脸肃然道:“你先把箱子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