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套理论,是从哪儿学来的?”岳不群道。
“就是从书上学来的呀!儒家十三经,不就是讲这个的么?”唐惟一道。
“越求越不静?”岳不群沉吟。
“求静的那颗心,不就是妄念么?”唐惟一眨眨眼,“心是活的,以求静之心,强自静心,这颗静下来的心,又怎会是真正的静心呢?心不动,就是死了!”
“你这理论,有些新颖!”岳不群蹙眉,“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如今是哪位天子在朝?”唐惟一道。
“弘治天子!”岳不群微愣,道。
“哦!”唐惟一会意,阳明子与正德帝同一时代,如今弘治皇帝在位,恐怕阳明子仍是那个信佛崇道的阳明子,龙场悟道尚需好些年景。
“你认为,怎么才叫炼功?”岳不群知二弟子乃海外归来,其手中恐怕存有宋时古籍,对修行可能会有独特见解。
“当然是去恶了!”唐惟一道。
“师父,二师弟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令狐冲贴近师父耳侧,低声道。
“去恶?”岳不群蹙眉,“既然你懂修行之法?为何要拜入华山?”
“弟子只会理论,具体的炼气之法,还是不太懂!”唐惟一摇头,“弟子知道的,都是儒家的修行法门,而纵观中原武林,师父的君子剑之名,那是如雷贯耳,华山派自然是弟子唯一选择了!”
“是这样么?”岳不群心中暗爽,此二弟子,非是因我华山派之名吸引来的,而是因我君子剑之名吸引来的,此认可之意,让人油然心生喜悦。
“当然了!”唐惟一重重点头。
“即是如此,我便不强逼你炼武了,早饭过后,我传你呼吸吐纳之术!”岳不群道。
“多谢师父!”唐惟一欣喜道。
“嗯!”岳不群怀着心事,返身回了炼功处。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令狐冲略显懵逼。
“大师兄,你去炼功吧,不用管我了!”唐惟一斜睨一眼,“我要四处溜达溜达!”
“二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令狐冲拉住唐惟一手腕,“你跟师父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唐惟一无奈,“意思就是,良知是修行的基础,是人生来便有的,只不过后天被欲望蒙蔽住了,只要为善去恶,就能恢复良知本体,自然就达到功夫的最高境界!”
“为善去恶就是修行么?”令狐冲马脸微怔,“不是打坐炼气么?”
“你是没明白修行的根本,为什么静心?是因为只有恢复良知本体,才能真正静心,在这种情形下,呼吸吐纳才会出真功夫!打坐静心,只是刻意营造良知本体的状态,然后利用这种状态出功夫,但是,如果你恢复了良知本体,随意呼吸都是真功夫!”唐惟一道。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恢复了良知本体,就等于无时无刻都在炼功?”令狐冲道。
“没错!”唐惟一点头。
“为善去恶就能恢复良知本体?”令狐冲蹙眉,“难道我还要专门去行善么?要是遇不到能让我行善的事,岂不是功夫都不能修行了?”
“去恶就是行善!”唐惟一笑了笑,“人之初,性本善,人性本即是至善的,只要将恶除去,便至至善之境界,无需单发一个善心!”
“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这个,好像是只约束我自己的!”令狐冲恍然道。
“修行,可不就是约束自己么?约束别人,那便入了歧路,可谓魔道矣!”唐惟一道。
“原来如此!”令狐冲点头道。
“大师兄,还有什么事没有?若是没有的话,我就该去溜达溜达了!”唐惟一道。
“没事了,师弟你去溜达吧!”令狐冲松开了手。
唐惟一自去溜达,岳不群却陷入苦恼。
“去恶?”岳不群并未修习紫霞功,心中只在琢磨唐惟一所言。
“师兄,怎么了?”宁中则与他一同修行,虽未同处一室,却相隔不远,有何言语,皆可闻之,亦有互为护法之意。
“师妹,我这个二弟子,非是一般人也……”岳不群叹了一声,“他言,良知为炼功之基,去恶是修行本体,我越琢磨,越觉甚有道理,咱们修行气功,似乎已入误区!”
“什么?”宁中则一愣,起身来到师兄身侧坐定,“误区?”
“是这样的……”岳不群便将与唐惟一之对话复述与妻子知晓,“精气神是良知的不同表现形式,存养良知,就是保养真气!”
“存养良知?”宁中则蹙眉,“听起来,确是正道功夫!”
“自然是正道功夫,这分明便是儒家之学,儒家讲究正心诚意,修齐治平,若是按他所言,咱们修行气功,只是在诚意上下功夫,那个正心的功夫,却是忽略了!”岳不群叹道。
“师兄的意思是……”宁中则问道。
“我欲将紫霞功放一放,修行正心的功夫,打好根基,届时再炼紫霞功,恐有奇效!”岳不群道。
“师兄说得也对!”宁中则点了点头,“要不,我也修行一下正心的功夫?将抱元劲放一放?”
“咱们气宗最重根基,师妹能这样想,却是极好的!”岳不群点了点头,“我答应二弟子,早饭之后传他呼吸吐纳之术,师妹觉得,我该传他哪部心法?”
“师兄,昨日我便欲询问,你这位二弟子年岁这般大了,根骨早已定型,恐炼不得武了,为何还要收他入门?”宁中则问道。
“呵呵!”岳不群抚须一笑,“可能是缘分吧!师妹不知,我第一眼见他,便心生喜悦,亦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呵呵!”宁中则噗嗤一乐,“入门的第二日,便给了你这个师父这么大的惊喜,是否要将紫霞功传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