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安鹄感觉凉拔,突然知道这件破事只能由太子和自己这边吃进,简直又是硌牙,又是肚子疼,还自讨苦吃。暗骂李氏疯子,当下也不再停留,告辞的礼数都顾不上,让人抬了李氏的尸身和昏厥的南月萍,匆忙走了。
兰生沉着的神情一垮,紧抿了唇,本想忍住,想到李氏,南月萍和安鹄这一张张丑陋到恶心的嘴脸,实在无法抑制,冲到不远处的荒草地,蹲身大吐特吐。
她不明白,真有那么大的仇恨可以让她们毫无人性去对待至亲至爱,难道一点都没有值得释放恨意的美好回忆吗?现在幸福的人,现在甜蜜的人,现在快乐的人,未来虽无法预料,但至少幸福过,甜蜜过,快乐过,以此为动力,再出发去寻找,也一定会成功的。仇恨一个人,伤害最深的,是自己。自我的人类,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自己。所以,选择题的答案很简单。
吐到只出水,眼花泪朦,心里也舒服了,兰生一转身,手里就被人放进一方手帕。她擦净眼,擦干嘴,看清那人是泫瑾枫。
这是个颠倒黑白的世界,坏人不一定坏,好人不一定好,历经数年,她庆幸自己分得清看得明,没有蒙蔽了双眼。
“你也像李氏,心中有无比憎恨的人?”她在他眼里看到过浓烈的恨意。
“我有无比憎恨的人,但我永远不会像李氏。”恨不能混淆是与非,他的底线。
“大概谁也想不到,对于爹娘的死,受到打击最大的是李氏,豁出了命要拼个鱼死网破,结果——”她摇头叹息,“我以为这对祸害母女会活得很长久,如今没了军师娘亲,南月萍也蹦跶不起来了。”
“这两人还称不上祸害,麻烦的小鬼而已。”小鬼都是当枪头撞死的料,泫瑾枫不以为然,“至于南月萍,蹦跶不起来反而是好事,没有她那个乱出主意的娘亲,才能太太平平活下去。就怕自不量力,再搞出愚蠢的花样来,那谁也救不了她。”
“走吧。”泫瑾枫又道,返身往马车走去。
兰生对着他的背影微怔,然后快步跟上,进了车才问,“你不看——”棺木。
泫瑾枫面上好笑,“空棺有什么好看的?”
“谁说是空棺?”兰生瞥他,“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为此还出了人命,你当我瞎子不成?你从哪儿找来的死尸,腐烂程度都算好了,要不是我知情,看到那两张脸,肯定不会怀疑是诈死。不,或者说,我现在怀疑说诈死才是骗人的,分明是真死了。”
泫瑾枫咦一声,却无半分疑问的语气,“果然是岳母啊,面面俱到,一点破绽都不露。兰生,你娘比你精明得多,你有时候迷糊起来,让我们捏把汗。”
兰生哼道,“是啊,你们都怕我迷糊,你跟我娘聪明啊,一丘之貉。”我们?切!
“你心里装正经事,这种鬼魅伎俩就不劳你费神了。”等于间接承认自己也是同谋,泫瑾枫也算言而有信,她问,他就答。
“我只有一事不明,封陵时明明是空棺,你们为何想到再放易容过的死尸进去?”看到安鹄和李氏不罢休的模样,才害她捏了把冷汗,以为要被拆穿。
“不是易容,是迷眼的符阵。事出突然,一个时辰前才知安鹄要带李氏来开棺的消息,能找到合适的一对尸身已经万幸。还好你娘和桐真吾都非普通人,符阵迷眼,你娘的偶人术当世独一,这才以假乱真,骗过安鹄等人的眼睛。不过,你娘说,李氏身上戴着一张极其厉害的护身符,未必受这些天能影响,所以为了让安鹄下杀手,为夫我也是绞尽脑汁。说实话,动脑子的事真不适合我,我小时候娇生惯养的——”妖来,身歪,往兰生亲热蹭去。
兰生抬脚抵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蹭,“呸,谁的脑子都没你好使。”能这么快知道东宫的动向,肯定是埋了暗桩,一张嘴就操控李氏和安鹄的行动,久经沙场的老练,他还娇生惯养?
泫瑾枫坐直,正经着表情,拍拍衣袖上的鞋印,“兰生,女儿家不要那么粗鲁。”
兰生眼珠子都快瞪脱窗了,这小子明明比她小,装什么叔样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