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脸上全是冷汗,就像是被人迎面泼洒了满满的一樽酒,正在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滴。
说完这话后,大祭司立刻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臣这就和公孙先生出发,早点把粮秣运过去的话,那就少饿死几个人。”
看着倒退着要退下的大祭司,刘盈叫住了他,挥了一下手,一边上的秦舞阳用手里的铁钩子,勾起来了一条煮烂了的羊腿,走到了大祭司面前后,便笑道:
“这是太子的赏赐!”
“臣拜谢太子!”大祭司提这钩子缓缓地退下。
刘盈看着远处坐在马背上的公孙玲珑,眼里带着几分笑意,秦舞阳拱手道:“殿下,可要把公孙先生请过来?”
“不用。”刘盈道:“时间不早了,大祭司说的很对,早一点把粮秣运过去,就少饿死几个人。”
“阿盈为什么对这个大祭司有这么多的耐心?”臧儿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把煮熟了羊肉切成小块,然后混杂着捣碎了的野韭菜花放在刘盈面前。
这就是草原上非常出名的手抓肉。
这种直接弄来野韭菜花就吃的手抓肉,再过两千年岁月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没有人知道安澜挡住秦舞阳和蒙承,让刘盈和臧儿单独呆了一会儿后,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反正回来以后,臧儿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开心。
许多人都有一种感觉,臧儿从栎阳城到安澜城这段时间里边,整个人像是一下老了十岁。
这种老了十岁,不是说她看起来一下就老了十岁,并非是外貌的变化,而是心理上的变化。
那个在汉宫里边发现情况不对,就敢跳墙跑路的臧儿,似乎永远都留在了栎阳宫里边,并没有一直留在太子身边。
可现在,刘盈有感觉,那个翻墙的姑娘,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在草原上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回答臧儿问题的人是安澜,她指着远处说道:“很多时候,外边的人都觉得草原上的汉子性格豪爽,可实际上呢,真的往上走了以后,就会发现,不管是在汉地还是在草原上,上边的人都是心思深谋远虑之人……”
她格外强调了一下:“尤其是大祭司这个官职,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活的能说成死的,是他们最大的本事。”
“这种就叫做巧言令色。”刘盈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以前在草原上是为了活下去,才练出来了这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但是从现在起想要在我手底下做事,那就必须改一改才是。”
“殿下现在喜欢听真话,可是年龄再大一点之后,就不一定喜欢听真话了。”
臧儿的话,似乎带着几分道理。
刘盈否认道:“不一定,我这样的人,就算是年纪真的大了,也会喜欢听真话的,哪怕真话不好听,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忠言才会逆耳。”
“那殿下是觉得,这个世界上那些身居高位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臧儿眼里露出几分戏谑的笑容来:“为什么他们在壮年时候,都是怀着一腔热血的,但是过了壮年以后,所有的雄心壮志,都会奇怪的消弭不见了?是这些人愚蠢吗?当然不是。”
“你是说……人的心理变化,其实是有规律的。”刘盈想说,你研究的范畴其实就是心理学的范畴,
臧儿点头道:“人是会变的,年轻时候热血,喜欢讲义气,自然就喜欢听真话,可是很多的人到了中年以后,身边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呢,那个时候,就算是谎话也会当做真话来听,而不会有人故意拆穿什么,毕竟,大家都是属于那种凡事留一线以后好见面的忠实维护者。”
刘盈摸了摸鼻尖,摇头道:“不一样的,我不要这样做,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需要我去讨好他……嗯,如果真的有谁值得我这样做的话,那就是这个天下的百姓,是你,是安澜,是我身边这些我爱的人,你们才是最值得我讨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