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平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女子,身上用一件军大衣盖着的,她那潮红的熟悉的脸庞,这人却不是方十二妹又是谁?
张一平望了望沙发上呼吸匀称,胸部微微起伏的十二妹,这时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这个女子其实并不差。只不过他已经过惯了的那种奔波忙碌而且充满危险和刺激的日子,给不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想要的那种安稳的生活。
张一平拉过一张凳子,坐在沙发前,出神地望着十二妹熟睡的样子,着透过军大衣呈现出来的曼妙的身段曲线,他蓦地觉得,自己对她还是有一点好感的。
但是,这是不是爱的感觉?张一平不知道,因为这个感觉很难抓住。
张一平站起来,眼光出窗外,透过玻璃窗可以到,在外面一队脚步整齐的的巡逻队从下面经过,他们挺直的背影,步枪端在肩膀上,巡逻队走过之后,雪地上停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身后传过来一声轻柔的声音。“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简单的一句话,在十二妹心中却翻转了许多遍才说出来,这其中既有兴奋又有心酸。
石尉兰向她转达了张一平说的话,说他不会喜欢她,说他是不愿意受束缚的人,是一只没有脚的小鸟。
她听了之后就很生气了,心里想:你去做你的没有脚的小鸟去吧,谁又懒得去束缚你呢?难道让你抱过一次,我就永远是你的了吗?
接下来,她故意不去想他,发誓与他断绝关系。但是一天过去了,她的心里就痒得像猫的爪子在挠一样;两天过去了,她就再也难以集中心思做事;三天过去了,她就忍不住向周围的人打听他的去向;四天过去了,她控制不住自己要到他的办公室外面转,虽然知道他出了鲁昂不在这里,但是他屋里东西也好…十天过去了,她已经原谅了他,并且每天下午都在他的办公室里呆上很久,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到她。
早先,方十二妹不明白,为甚么自己这样一向干脆的人,在爱情问题上却优柔寡断呢?明明对他满腹怨言,但是心里却还是不停地想他。甚至当他已经明说不要她,还是不能遗忘。现在,她开始懂了:一个女孩子一旦把感情给了一个人,是多么难于收回。有时她激烈地质问、责备自己:没出息……而更多的时候,她又努力为自己辩解,尽力从张一平身上找出一些值得她这样做的理由出来,说服自己。
她只这样矛盾了几天,心里的矛盾就被对他的思念战胜了。
在等他的日子里,方十二妹在城堡下的花园里走了一个遍,因为他遇到问题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花园里一圈一圈默默地走,她就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他的背影让她感觉很温馨很满足。
然而,在没有他的背影的花园小径里,她再也感觉不到温馨和满足,陪伴她的只有身体上的寒冷和心灵上的痛苦。
尽管每一天,天空中飘扬的雪花都会把花园小径上的脚印和人活动的踪迹覆盖和抹去,但是她总能找到一点儿他的痕迹。而且这种痕迹越来越多,每一处的草地上都有他的影子在飘浮;每条小路的每个拐弯的地方,她都等他出现,虽然明知不可能,但硬要相信可能。
她也竭力去寻找他走过痕迹,那些曲折迷离的园路,挂着冰雪的树林下,小林子里的木凳,还时常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三天以前……四天以前……十天以前,他就坐在这里思考,像一座雕刻…”
现在这个人回来了,但是却背对着自己,似乎不肯回过头来。
“张兄,我想过了,我也觉得,我们还是做兄弟好一点!”方十二妹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痛苦啃着她的心,但是她不得不这么说这么做。他是小鸟,他要飞翔,她只有放飞他,就算绑着他也没有用。
张一平听了,如释重放一般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笑意,说道:“十二妹,你能够这样想最好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来我多担心,不知道如何跟你说清楚…”
可以感觉到的是,他的笑是很开心的,是出自内心的笑,方十二妹心里突然颤动一下,一种奇妙的幸福的感觉充斥她的心间。于是,忽然间,十秒钟以前她还是那么痛苦……但是现在,那一切,忽然统统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