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之错,不在于符阵技艺,甚至不在于符纹法枪,而在于陛下对于法枪的管理制度。如今四海毕一,陛下对符阵法枪的控制没有以往那么严,因此才会被那刺客拿到符阵法枪。”卢瑟道:“符阵技艺如今对于大唐之重要,不仅仅是武力上,交通航运、士农工商,哪一部分不要用到这个技艺?”
“倒不仅是为此,这些时日来,不少大臣上奏,说符阵技艺已经抢了不少人衣食。”李润民心中微微有些不快,卢瑟所说的他当然明白,但他不希望自己被卢瑟看得如此透彻,因此辩解道:“比如说,乡村中不少家有薄产的农户,如今便被迫将田典押给有铁牛人,而城市之内,亦有织工破产难谋生计者……”
这乃是技术进步的必然,生产的每一步发展,便会将部分人从他原来的工作中释放出来,无论这种释放是被迫式的下岗失业,还是主动式的转业改行,都意味着大量劳动力需要转向别的部门。因此,对于李润民这一说辞,卢瑟也早有准备,不过这一次卢瑟并没有打断他,等他说完之后,卢瑟才笑道:“陛下,这又是陛下之责了。”
“哦?为何是我之责?”
虽然李润民此时已经权重日久,渐渐有些刚愎,但还没有完全推动听取别人意见的雅量,特别这个人是卢瑟时,他更不得不重视起来。
“陛下应该也算过,符阵技艺在让这些人失去本业的同时,又提供了多少新的工作。”卢瑟道:“别的不说,单以符阵影像仪一事,多少人赖之生存,再如聚元灯,陛下知道有多少人在制造这个。”
“那些失去本业之人,陛下当善教善化,传授他们适应符阵时代变化的本领,而不应该杜绝符阵来迎合他们。陛下替天牧守,教化万民,除了以德之外,还应以艺。”
李润民唯有苦笑,论起辩论,他与卢瑟比当真相差老远。他低低咳嗽了一声,然后在这边摇头道:“朕从来就是说不过你的,九郎,你可是真仙,晓得朕受了伤,也不来看望!”
“我人在大泽莽荒,得知陛下遇刺的消息便星夜赶回来了。”见他开起了玩笑,卢瑟知道已经打消了他取缔符阵的念头,心中也轻松起来。事实上,李润民虽然是威望极高的天子,可以如今符阵技艺的普及,他要完全取缔也不可能,不过限制发展倒是可以的。
而卢瑟没有时间让符阵技艺自己去发展,冲破所有的阻碍。
“九郎,符阵技艺带来的变化太大太快,朕总有些不安……觉得这种力量太过强大,总有一天会脱离朕的控制。”相互又说了几句,李润民按捺住询问大泽莽荒情形的**,改问起国事来。他的担忧并非无话找话,作为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他能看到一些现在还没有出现的事情。比如说,符阵技艺的发展,迟早是要威胁到他的皇权,别的不说,象卢氏这样利用符阵技艺发了大财的世家远不只一个,这些世家此前只是有地,现在还有钱有技术,他们是不是安于被统治,还是想换自己来当皇帝玩玩?
再有,符阵技术让修行者与普通人的联系空前紧密起来,此前普通人对于修行者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便是用普通人到矿脉里去挖灵玉,一个后天阶的修行者的效率也要超过十个身强力壮的普通人。因此除了打杂外,普通人对修行者全无益处,现在则不然,普通人制造的许多东西,对于修行者也有用处,而且还不会浪费修行者的灵力,同时,驾驶符阵带动的机器,普通人在挖矿上的效率,已经超过了后天阶的修行者!
可以说,在别人还为符阵技艺目不暇接时,李润民便已经看到,这些技艺的进一步推广和深入,必然将引起整个大原各种力量的大变动。
听他说出自己的担忧后,卢瑟沉默了会儿,然后苦笑道:“陛下,这些问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陛下不是修行者,便是有灵丹妙药,也不过百年江山,百年之后的事情,谁能顾得上?”
听得卢瑟也这样说,李润民心中一冷,正待说通过控制符阵技术来控制社会变动时,只听得卢瑟又道:“陛下,有一件事情,我以为陛下有权知道,但请屏退左右。”
李润民看了看周围的人,这还是卢瑟第一次要他屏退左右,他示意随侍的人都退下后沉声道:“九郎,现在可以说了。”
“陛下,十余年内,会有第二次大天倾,而且此次大天倾,比起上一次规模还要大,造成的破坏更为严重。”卢瑟微一沉吟,李润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政客,他会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什么!”李润民闻言失声大呼。
他尚未完全统一大原,四海之主的位置还没有坐热,就听得这个消息,哪能不吃惊?
“我的消息很可靠,不仅是大天倾,几年前吴越乌州发生的惨案,这些年内也有可能会再度发生。陛下,若无符阵技艺,这一关都撑不过去,所有普通人都只怕难以生存……因此,先管眼前吧。”
李润民沉默了许久,他很希望这是卢瑟的戏言,但以他对卢瑟的了解,又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戏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道:“九郎只管说,我要怎么去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readnovel。,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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