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张文若又与孙公公寒暄了一阵,二人刚要聊到燕不平的死因时,倏然,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砰砰砰,
“禀告孙公公,若水前来复命!”
不是李若水的声音,这是一阵极为粗犷又略带沙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张文若不识其音,便带着一丝疑惑将目光探视向对坐的孙公公。
“这是门外值班的赵勇传话,是自己人!”孙公公淡淡一笑,温和一语,便对门外朗声唤道:“放她进来吧!”
“喏!”答话的还是那中年男子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便发出咯吱一声,李若水便身着一袭女装,袅袅地走进屋内。
她仍旧发髻高筑,宛如男子;而其水汪汪的眸子,却天生含情带媚,一望只觉暗送秋波;红唇不点而朱,蜜)桃一般的粉嫩,只让人窥之恍神;只不过其脸色略微苍白,想来应是身负重伤,神伤而致,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如玉美人!
目光下移,一袭罗裙青衫,虽朴实无华,却得体合身,更衬的此间玉人美艳不可方物!
一直以来,李若水都是女扮男装,虽然破绽百出,她却乐此不疲;而其女装扮相,张文若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是惊鸿一瞥便就让他痴痴呆呆的色授魂与之余竟还发出一声颇为失态的赞叹。
“美,真美!仙子临世也不过如此!”
“若水长的确实出挑,就是咱家这个阉人,每每见之,也不禁心驰神往!张公子若是有兴趣,待他日功成名就后,亦或着若水的役期满后,本公公甘愿为二位牵线搭桥,公子亦可将其收入囊中,金屋藏娇!”
孙公公暧昧一笑,小声说道,全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却把张文若说得大为意动之余又不得不面红耳赤,无言以对;而同在此处,窥得同样美景的柳青黛,面上虽然强自附和着陪衬的笑容,但是一对勾魂夺魄的美眸却不可自察地流露出一丝嫉恨,只不过一闪而过,除了张文若无意之中偶然窥到,在座的其余众人却未曾察觉。
“若水来了,过来,到咱家身旁落座!”李若水走近跟前,刚要向孙公公施礼问安,却被孙公公及时拦住,还热情地招呼她到自己身边着椅就坐,这般亲昵的模样,仿佛一对至亲的爷孙一般;同样的境遇,却在柳青黛身上从未出现过。
“多谢公公体恤!”
李若水盈盈一语,便落落大方地行至孙公公身边安心就坐,整套)动作异常熟练,并未显得丝毫拘谨,就这一点,在等级森严,内斗不断的东厂属僚之间却是很少见到的。
“若水,方才张公子曾与咱家言之…你此行出巡,是负伤而归?却不知伤在何处,是否要紧?”
李若水刚刚坐定,孙公公便示意身后伺候的小厮为她斟满一杯茶水,这般礼节下士的做法,李若水却是一脸淡然地坦然受之,直让一旁就坐的张文若对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好奇。
“承蒙公公关爱,卑职与乱匪激斗时不甚被其偷袭,伤及左臂,只怪卑职学艺未精怨不得旁人,而今已然包扎妥当,却无大碍!”李若水回答得体,不卑不亢。
“哦,既是如此,那便最好!”孙公公仍旧一副笑脸,而又问道:“方才小柳儿与咱家说过,与你交手的乱匪,是一个须发皆白,面带鬼神遮掩的剑客,而其武学手段却隐有倭国刀技的痕迹,却不知若水是否认同!”
“回禀公公,此事却如柳姑娘所言,那鬼面乱匪不仅持剑耍刀技,而且在偷袭我时所用之暗器也是形状怪异,颇似倭国打制的器具!”说着,李若水便在茶桌上排出一枚形状怪异颇似匕首的铁质器具,张文若认得,这是火影忍者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暗器,苦无!
“…柳姑娘果然好眼力,只是粗略一观,竟能发现许多端倪,真真不愧是横行江湖,名声大噪的五毒姹女!只是,柳姑娘既然识得那人武技渊源,也应该看得出他本领不弱,一身武艺不在本人之下…却不知,柳姑娘一见那人就不打招呼,只顾领着张公子仓皇而逃,独独留下本人与他周旋…柳姑娘可否告知奴家,此事何解?”
李若水嘴角暗挑一笑,若有所指地看了柳青黛一眼,似是挑衅;孙公公看得清楚,然而身为二人上司的他,却只顾着品茶自得,而未着片刻言语上前劝解;而柳青黛却是个火爆性子,面对李若水与自己这般咄咄逼人的质问,半张娇艳无双的玉脸涨得通红,本欲掷声与其理论,但又想到孙公公先前对待李若水的亲昵姿态,以及与自己的不待见,而今他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敷衍模样,分明实在偏袒对方,而自己刚刚因此受责,若不是张文若念及救命之恩,强自为自己辩护,那后果….
而今,自己若是不识时务,真与李若水发生言语冲撞,或许,结局已定,吃亏受辱的总得是自己!
想到此处,柳青黛也只好强压怒气,低头顺眉,不出言语,完全一副逆来顺受的示弱模样。
而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使得张文若心有不忍,他见席间的气氛渐渐凝滞,便佯作轻咳,出声打岔,为其解围:““咳咳…小生听闻,倭国武人中,有擅用刀、枪、骑术,侍奉于其倭国贵族的浪人、武士;也有同样擅长刀技,却更专长暗器,负责谍报刺杀的武者,唤作忍者死士,却不知若水姑娘可曾从偷袭咱们的鬼面乱匪的身上看出端倪,可知那人是武士,还是忍者?”
“这…”原本怒不可遏的李若水闻言一怔,稍作沉吟,不禁答道:“张公子见谅,奴家对于倭国之事所知甚少,着实分不清他们国域内的武者区分!不过,依照公子方才所言,偷袭咱们的鬼面武者所使用的刀剑技法虽刁钻阴毒,但是奴家却还能勉强应付;…其更擅长的应该是暗器投掷,以及身法藏匿诸多本领!”
“若水姑娘何出此言?”张文若不禁问道。
“张公子不通武艺,或许不知!那鬼面乱匪自你我走出吴家寨后,便一路跟踪,奴家不才虽偶然察觉到有人暗中觊觎,却无法辩其位置…”说道此处,李若水还略有所指地瞥了柳青黛一眼,才继续说道:“而同样暗中跟随我们的柳姑娘,想必也是极为擅长隐匿追踪,能叫她一路吃瘪,若不是逼不得已,她又怎么会在青松岗现身与我们相见,而又诈退做戏,为得也只是让那人疏于防范,以便她暗中搜寻罢了!…可既是如此,张公子却不妨问问柳姑娘,若不是鬼面武者自己现身,她这一路又可曾找到那人的藏身之处!”
见李若水毫不留情地当众质问自己,柳青黛不禁眉梢暗挑,面露薄怒,而其轻轻一哼,只言道:“不错,正如若水所言,卑职当时现身与张公子一见,却是打着这个心思,后来也确实没有发现那人如何藏匿!”
“咳咳,这世上竟有如此绝妙的藏匿手段,能叫你二人接连认栽!弹丸倭国,亦有如此能人….有趣,真真有趣!”孙公公赫然一笑,一张老脸皱成一簇菊花,而其却对身后的两名青衣小厮吩咐道:“侍墨,传令下去,着东厂暗卫极力搜寻这个倭国武人,并且严令告知,此人,须得在咱家启程回京前让咱家见到;否则,哼哼,后果自负!…哦对了,这个倭国人,咱家要活的带走!…嘿嘿,说不定又是一条大鱼呢!”
“喏!”
答应的是侍奉于孙公公身畔左侧的那名身条纤弱,面若敷粉的青衣小厮,只见他娓娓一声应下,便就躬身塌背,并持此般姿势一路后退至屋门之后,即使房门被人洞开,他亦是规规矩矩地徐徐后退,态度谦卑如斯,像是受过专门训练,丝毫不敢僭越!
张文若见之,不禁很是奇怪!
“这二人是咱家从小养在身边的干儿子,他们现在供职于东厂麾下,但是以后是要入宫侍奉贵人的!”孙公公拍了拍剩下那名青衣小厮的手臂,温和笑道:“现在不学好宫中礼仪,等以后犯错惹怒了宫中贵人,总会有苦果子受的!…弄琴,你说干爹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干爹金玉良言,儿子一定铭记在心,早晚相颂,不敢忘却!”被唤作弄琴的小厮,低眉顺眼,温声应道。
“咳咳,也不管你们是不是真心诚意,反正干爹是把该教的全都告诉你们了,等你们以后入宫当差,就知道干爹今天说的是不是金玉良言了!”
孙公公淡然一笑,扶案自语;弄琴见之,本欲再表忠心,却被孙公公摆手喝退;直到这时,张文若才算明白过来,这两个青衣小厮全都是宫中太监!
“小生斗胆问上一句,却不知孙公公要抓那倭国武人作甚?”见席间气氛又要冷清,张文若又提起话题打破僵局。
“张公子,你不觉得在同一天,同一义阳,同一山林间,陆续出现了白莲乱党燕不平,漠北豪客陆羽,以及这个倭国武者鬼面人…这不是很有趣吗?”
“有趣是有趣,但是小生却更觉得危险!”
“为何?”
“好像他们来至此地的目的,都是为了取我小命来的!”
“呵呵…张公子真是一语中的!他们所行之事,无论是机缘巧合所引发的凑巧,还是事先就已然定下的目标,确实都与公子的身家性命有关!不过…就是这样,才更有趣!你说对吗,张公子!”
“….”张文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