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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绝处逢生(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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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隐,晨曦初染,天际一片鱼肚白,彤云如絮,掠过昏暗的苍穹,将天空划出一道暗金,瞬时云霄镶金挂玉,璀璨至极。一只苍鹰突起,盘桓在滚滚云团与氤氲缭绕的断崖之间,冷漠静肃地凝视着地下一触即发的战局。

断崖边缘,有人面带仓惶,有人惊恐绝望,但总是沉默寡言凝视对方。一群锦衣大汉悄无声息地汇聚一起,又不着痕迹地往前推进。

“我这次怕是要在劫难逃了!”被死死地扼住咽喉的张文若眼中泛着空洞,心中一片默哀。他无力地低着头,死气沉沉,似乎不愿在做挣扎。

而躲在他身后的黑衣巨汉李鹜,却歪着头,斜眼挑衅着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人。

陆羽弓着身子,单手提弓,一手抹箭。他用独眼如饿狼一般死死地盯着对面突然而至的绿袍人。而相应的,那绿袍人手握两柄三尺短刃,有些不可思议地审视着陆羽,他实在想不通,这陆羽为何拦着自己袭杀李鹜,他们俩不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吗?却为何与自己以命相博欲要保护一个仇人?

“刘公,现在该怎么办?”刘太监困惑地看着在场中的三个人,从他疲惫的面容上很容易看得出,这一夜火拼已然消耗了他太多的心力了。

“先按兵不动,看看再说吧!”孙公公捏了捏略微泛酸的脖颈,低声细语。他的脸上也有些憔悴,泛着病态的苍白,或许是岁月不饶人的缘故。

“来人是西厂五鬼中的绿袍鬼,”刘太监凑近孙公公的身边,有些犹豫似地说道:“咱们东西两厂一向不和睦,而咱们的老祖宗又与统领西厂的那位有些纠葛…我怕~”

“放心!”孙公公面色一冷,似有所感,沉默片刻,才一脸笃定地答道:“我担保这绿袍鬼不敢趁火打劫,张公子是咱们老祖宗最后的亲人,我们知道,西厂的人也该知道!即便咱们两家有些纠纷,但是绝人宗祠的事情,我量他们西厂五鬼也不敢轻举妄动,引火烧身!…且再等等吧,你瞧准了,待会一有机会咱们就趁乱把张公子救下!”

“嗯!”刘太监默默点头,缓缓退下。

“老六,你家姑爷怕是完了,幺妹子又要守活寡咯!”场中凝重的气氛,让人颇是不喜,老唐头是个随行的性子,最是耐不住寂寞,他见身旁的老友孙屠子似被场中气氛牵引,面有凝重,便嬉皮笑脸地调侃了一句。

“胡说什么!”孙屠子气得瓮声瓮气地低吼了一句,但再看向场中剑拔弩张的对立形势,心中也是一阵默哀,无言以对。“张家后生是个好孩子,与我家幺妹子十分般配,希望他家列祖列宗能显显灵庇佑他吧!”说着,孙屠子又是一阵无言似的叹息,他似乎已经认命了,已经做好了替张文若收尸、报仇的准备。

“张公子会平安无恙的!”刘太监突然闪身过来,面寒如霜地盯着他们,口中一字一句凝素定然道:“咱家再与你们讲个明白,张公子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但是,你们若是再在背后编排公子,咱家可不敢担保,你们还能平安下去!”

他话语生硬,孙、唐二人也是心中发冷,他俩原本是逍遥自在、不受约束的江湖任侠,不守规矩、还言乱语倒也无妨;可是现在,入得官门,自当遵守官场默契,若再强项顶牛,疯言疯语,却不知面前这个满脸阴婺的老太监会不会以此为由,迁怒于自己。到那时,再心生悔意,怕是为时已晚了!

“你们俩收敛心神,严阵以待!若是待会他们真的打了起来,咱们便一拥而上,不惜一切代价势要把张公子从那狼口虎窝里救出来!”刘太监眼中闪耀着摄人的光芒,嘴皮子轻轻扯动,便是拟订了一番救人计划。也不等孙屠子和老唐头是否反应过来,他又一闪身,便就绝尘去了。

………………………………..

天才刚亮,义阳城负责守防的军士便急忙地把城门打开,迎接着往来的客商羁旅。刚刚交接完岗位,两个还未睡醒的军士便摸着眼泪打着哈欠登上陈楼,他们才刚站定,还未开始巡防。城下便迎来了一道扬着黄烟的马车。

这是一架崭新的枣色马车,从远处隆隆地疾驰而来。肆无忌惮地冲撞着在城门口有序进出的客商羁旅,马夫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徐老半娘的美貌女子,她发疯了似地赶着车马,一鞭鞭落在嘶鸣飞奔的马背上,人群瞬时如潮水般的向两旁退缩。就在马车就要冲过狭窄的城门口时,人群中有一个三四岁模样梳着双髻的女童,手里攥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一手甩脱了身旁的母亲,摇摇晃晃地向着疾驰的马车冲去,仿佛是要摸摸迎风飞扬的马鬃。

驾车的女子正沉浸在急速的快感之中,无心顾及其他,也根本没有看见迎面而来的幼小身影,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虽然目睹了一切,也有心规避,却无奈驾车的主人根本不愿顾及它俩的感受,还在一鞭鞭地抽打着它们的背脊,继续催促着急速前行。无奈之下,它们就要扬起斗大的马蹄子践踏挡在身前的幼小生灵,在这一刻,周围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屏息惊视这即将发生的惨不忍睹的画面。

女童还不知所谓,笑呵呵地舔着手中的糖葫芦,瞬息间她还回头朝着疼爱自己的母亲挥了挥手,却见到一向守礼持仪的母亲正不顾及形象地捂着嘴巴,惊恐无助地看着自己。女童歪了歪头,不明所以。然而巨大的马蹄阴影已经笼罩了她的后脑勺,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尖叫的人群不忍看到这一惨状,全都闭上眼睛,沉默下来。只剩下孩子的母亲尖厉的悲鸣过后,无力地瘫软倒地。

萦绕尘雾的马车一闪而过,一骑绝尘。乌云笼罩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大地陷入一片沉重的阴霾之中。

人们都以为那女童已经命丧当场,不禁都为孩子的母亲默哀起来。可当他们睁开眼睛再看向刚才的地方时,马车不见了,孩子也不见了,周围也没有一丝血迹。奇怪极了…

“无量寿佛!”就在人们疑云纷纷,悱恻不解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一个身披道袍、白发白须的老道长抱着一个还在傻笑吃着糖葫芦的女娃娃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是老神仙!是陈老神仙显灵了!”待看清那女童的容貌后,人群彻底地爆发起来。

老道长正是自诩陈抟后人的陈圭道人,他全然不理会人们的恭维奉承之词,而是傲然伫立,满面疑惑地望向刚才马车消失的方向。口中还念念有词,却不知道说的什么。

“多谢仙长救苦救难,出手相救,小妇人自当铭记恩德,回去后便为道长建祠立碑,好为仙长祈福颂福!”孩子的母亲一见女童无恙,便发疯了似地扑了过来,对着陈圭道人就是又跪又拜。

感觉有人扯着自己的衣袖,神游万里的陈圭道人这才惊醒过来。他先是一愣,却瞬息变换表情,又恢复以往的波澜不惊,俨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他掐了个道决,又念了一声无量寿佛,才穆然笑道:“救人渡厄乃是我等方外之人的本分,却不敢居功,如今娃儿无恙,小娘子便把她接回去好生管教吧!莫要再像今天如此的糊涂了!”陈圭嘴里说着拘管女童,但明眼人却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不是在暗指女童的母亲没有照顾好女童。众人心中明悟,却不好点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场中的妇人,这审视的目光直让孩子的母亲一阵难堪。

“仙人教训的是,小妇人今日经此教训却是再也不敢疏忽怠慢了…”孩子的母亲红着秀脸从陈圭的手里接过女童,声若蚊蝇地道了一句,人们戏谑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要不是担心别人会议论她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话,她真的就想抱着孩子就是一路狂奔,直至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她羞答答地说着感谢的话语,又拜又跪,腿上却在不着痕迹地慢慢向后挪步。陈圭看了,自然了然于胸,也不搭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妇人自说自演。但是突然,陈圭看清那妇人的容貌后,面上的随意散漫却是瞬时消散,变得惊喜慎重。

那妇人似有所感,心中一片骇然,还道是陈圭道人看中了自己的姿色,想要自己肉偿报恩呢,便心中打颤,后退的步子也就跨的更大了。

陈圭道人却连忙追上,还一把扯住妇人的手臂,呵呵笑道:“小娘子好生慧根,与我道家莫大缘分,贫道见猎心喜,欲要渡了添作徒弟!”

………….

“老三,现在进了城,你把车架放慢点!刚才险些出了人命!”车厢内传出来一阵冷漠的声音,驾车的美妇人当即一愣,手上却连忙勒住马匹的缰绳,想要减慢车架行驶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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