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刘冕略感宽慰,心忖运气总算没有坏到尽头。这巴州的父母官,居然是李贤的旧识。听那口气,似乎李贤以前还曾恩惠于他。
“罢了,在下昔日不过是举手之劳,刺史何必一直放在心上?”李贤淡然道,“在下已是你治下之民,不可再称呼我为‘殿下’了。可直呼李贤便了。”
汤灿尴尬的笑了一笑,热情却是未减:“如此,下官也不敢为难殿下了。若无外人之时,下官就称呼你为‘明允兄’吧!”(李贤字明允)
“好吧。多谢刺史抬举。”李贤拱手行了一礼。放着是以前,小小的五品刺史要见他都难。如今这汤灿却是他的顶头父母官儿,可以说自己的半条小命都捏在他的手上。李贤也只好以礼相待。
“明允兄与贵宝眷舟车劳顿必然是辛苦了。下官已经命人去打点酒菜。明允兄若不嫌弃,就请宝眷下车来歇息片刻才好。”汤灿倒是颇为殷情。
李贤却是有些犹豫:“在下流放之人,身上担着若干敏感的干系,还是不便在刺史宅中留连了。刺史如若有心,就请差人领我等去到囚所,也好早早安置家生。”
汤灿无奈的笑了一笑:“既然如此,下官也就不强人所难,只好公事公办了。下官这就命人带明允兄去你居宅。给你划分的宅室,在奇章山脚下的一处山窝里。原是一处猎户民居,前不久空了出来。下官已差人打理修缮过,也勉强可以安住下来。明允兄别嫌寒陋,下官也是遵旨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李贤面带微笑拱手而拜:“多谢府君打点照顾,在下感激不尽。”说罢就上了马车。汤灿叫过一个官员来,带上几个衙役领着车儿又上路了。
马车上,李光顺愣愣问道:“爹,这汤灿为人好像还挺不错的。你以前有施过恩惠给他吗?”
李贤漠然的笑了一笑:“就算我没有施过恩惠予他,他也一样会这样对待我们的。”
李光顺愕然不解,再想问李贤却闭目养神去了。
刘冕一思索,心忖的确是这个道理。皇族之人被贬,再如何不济身上总是流着皇室之血。明天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咸鱼翻身了。这些在地方为官的人山高皇帝远,自然没有京官儿们那么提心吊胆害怕闲言碎语。他稍事亲近讨好了李贤,就算将来没有好处,至少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坏处。
再说了,这个汤灿也的确有几分圆滑。说得好听要请李贤吃饭,李贤略作推托他便也不再坚持,看来还是有意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为官之人大多乖巧圆滑精熟于这种套路,概莫能外。
车马走了半天到了一处山脚下,刺史府衙役才将刘冕等人叫了下来。
“到了。那里便是你们的安身之所。”衙役指着前方一间房屋说道:“里外三间房带一室耳房。汤府君已差人打理过了,好歹能安歇下来。你们就将就着住吧。”
“多谢!”
这屋子实在是寒酸简陋,可是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到了!
衙役例行公事的说道:“你们是流放之人,按例来说当服劳役。但刺史府君特意交待了,只要你们安分一点呆在这里不犯事,就可以暂时免服劳役。但只要你们敢离开巴州地域,一经现定当按律查责。就算离开奇章县所在也不能隔夜不归。几位都可曾听清楚了?”
李贤也只得逆来顺受拱手而拜:“在下听清楚了,多谢贵府。”
衙役看来也无意苛刻这被贬了的皇子,说道:“我们会隔三岔五的来检查的。记着,这奇章山里多有猛兽出没,最好不要乱跑。屋后有天然泉眼其水无毒,可饮人畜。开两分地出来种点菜蔬吧,这地方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就这些了,我等还要回去交差。你们自己保重。”
刘冕看着眼前这栋屋子,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眼前现实的落差对于李贤父子来说,应该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差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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